盛骏只剩下一点意识，因为痛楚不断传来，可是他知道，他的心比伤口更疼，就在刚才盛凡兮跟着医护人员到了救护车旁边的时候，他们距离好近，他真的很想伸手抚摸一下她的脸。
他才想起来，其实自从她出生到现在，他都不曾抱过她一次，甚至从来没用正眼看过她。
她跟盛露白真的很像。
像极了。
也正是因为这份相似，他才不敢去看，不想去看！
“对不起！”他其实一直想要说这句话，只是没机会，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的唇动了动，可是这声音却没发出来。
同时，他也觉得格外的悲哀，因为这二十几年，要在这样的场合下，他才能真心地对她说一句对不起，这样真正正正面对她，好好地看着她。
他刚才伸手的时候，其实盛凡兮已经感觉到了，可还是躲开了。
随着救护车的门关上，他的眼睛也缓缓合上，也许，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她了。
这个其实一直被他放在心里，最亲最爱的女儿。
对不起。
兮兮……
……
录了口供之后，盛凡兮就直接回到了家里面，墨连勋也没去公司，现在公司里面有小萱跟沈半城在，很多事情即便是两个决策人不在，公司照常可以运行。
所以两个人坐在客厅内，相对无言，却又不觉得尴尬。
最终，还是墨连勋先开口了，“这件事不是普通的医闹，但是现在许家的许夏至跟许重楼已经被控制起来，舆论便掐准了盛氏医疗设备捐赠问题，无论是事实还是舆论，对我们都不利。”
或者换句话说，现在是走投无路。
唯一一点能够跟这些人抗衡的因素，是盛骏的生死未卜。
因为老刘伤人，之前他们是被同情的一方，现在却因为杀人未遂变成了被谴责的对象，才能在舆论方面跟对方打擂台。
但是这点微弱的优势，也是盛凡兮看不上的。
因为，她根本不想靠盛骏得到这些庇护。
她看不上。
是啊，当初盛露白还活着时候，盛骏就因为不相信妻子的忠贞，终于忍不住先要报复的心思，跟姜末苟合，还生出了盛丹丹，而盛丹丹比盛凡兮还要大一岁。
也就是说，盛骏成婚多少年，就给盛露白戴了多少年的绿帽子。
这是盛露白的耻辱，也是盛凡兮恨透了盛骏的原因。
可是，想起他倒在血泊里的场景，她还是心情复杂。
盛凡兮没说话，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其实这一次，是盛骏第一次这么站出来保护她，让她感受到父爱。
她其实心里面很明白，不想让盛骏死，但是也做不到跟他冰释前嫌。
或许真正的原因是，她觉得跟盛骏还没到这个程度，仿佛是相处了许久的室友或者邻居，突然为你而死。
这种感觉……
唉，还不如一个室友或者邻居，至少，她还会觉得愧疚，面对盛骏，她甚至连一点愧疚都没有了。
心中只剩下无数伤感。
为盛露白伤感。
……
盛丹丹坐在姜末身边，看着今天发出来新闻，唇角勾着一抹浅笑。
姜末知道盛骏受伤的时候，还有些犹豫，“丹丹，这样不好吧，毕竟，他是你父亲。”
盛丹丹唇角的笑意陡然变冷，“这种自欺欺人的话，还是少说吧，我是不是盛骏的种，我心里面很清楚。”
姜末迎上她狠厉的眼神，心脏哆嗦了一下，没敢继续。
“你若是心疼这个渣男，你可以去医院照顾，说不定你还能赶得上给他送葬。”
“丹丹！”
“好了，你不想去就不说这个，”盛丹丹扔掉手机，这些新闻没什么新鲜的，左右就是那些讨伐的话，一点证据都没有，看来她要去提醒一下记者才好。
姜末刚才得罪了她，现在赶紧过来讨好，便笑着说道，“是是是，不说这个，不过丹丹，之前咱们一直斗不过盛凡兮，这一次你让她能栽了大跟头，真是解气。”
“解气有什么用？”盛丹丹的脸上满是狞笑，她要的是解恨。
是那种将盛凡兮大卸八块或者五马分尸的快意。
“是是，现在没用的，但是盛凡兮猖狂了三年，咱们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让人跌下来的，不过丹丹，我相信你，你这次死而复生之后，可是厉害多了。”
盛丹丹哼笑，没说话。
姜末看着已经大变样的女儿，其实心里面说不出的困惑。
之前的盛丹丹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是温和大方，看起来就像是夏日里出淤泥不染的青莲，让人觉得很舒服。
可现在的盛丹丹像是浑身带刺，让人不敢靠近，而且有时候，她身上还会散发出跟盛凡兮差不多的气场，骇人心魄。
姜末觉得，即便是作为亲生母亲，她都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盛丹丹的心思了，而且她对这个女儿，产生了一种出于本能的惧怕。
最终，困扰着她的疑惑还是说了出来，“丹丹，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三年，你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盛丹丹的脸色突然转冷，“妈，我当初什么样你也知道，处处忍让能给我们带来生路吗？”
不能。
而且还会被盛凡兮穷追猛打，甚至不能翻身，或者已经牢底坐穿了。
想到这些可能，姜末顿时打了一个冷颤。
“所以能有今天，是咱们自己争过来的，”盛丹丹起身，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妈，你在这个别墅呆着太久了，眼界也小了，胆子也小了，可敌人呢，不会因为你胆怯就放过你。”
是啊，盛凡兮不会放过她。
更何况，她还是让盛露白去世的罪魁祸首。
姜末又打了一个冷颤。
对她的这个反应，盛丹丹很满意，她轻笑，“所以，妈，有一件事，必须你去做，才能痛打落水狗！”
姜末哆嗦了一下，“你让我去找盛凡兮？”
“不是，”盛丹丹嗤笑，“你是我爸的好妻子，当然是要陪着他了！”
刚才不是说知道真相了吗？为什么还让她去找盛骏？
姜末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可能，还是有些不敢确定，“可你爸也不见得能伤到盛凡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