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山海承云曲 > 第一百章 离军之将
    入夜时分,帝鸿氏,白荆城。

    白芦殿的侧殿之中,城主姬少瑞满面怒容,素日间是极少见他这般发怒的模样。殿内灯火通明,站于姬少瑞身侧的几人正是其麾下将领,几人低着头不敢多言。

    殿内仅剩那青铜火台上火焰燃烧之声。

    究其原因,竟是白荆城军中将领卓立成已是失踪了半月有余!

    数月之前姬少瑞曾派遣其麾下将领卓子洪前往帝丘城前去调兵,暗里则是为了调查帝丘城中进行的神明“供奉”一事,怎奈卓子洪此行竟是有去无归。当时出征未滨城在即,姬少瑞便将卓子洪之死因隐瞒了下来,个中详细亦只告知了卓辉平一人。

    只是卓立成自小便是将卓子洪视若兄长一般,即便是姬少瑞道出卓子洪是因突发恶疾死于帝丘城,卓立成依旧是悲意难平,终日在营帐中酗酒避世。

    姬少瑞多次命老将卓辉平前去劝导卓立成亦是无用,更不用说是他人相劝了。前些时日卓辉平领兵前去轩阳村落督办玉脉开采一事,便是再无人日日规劝卓立成了。

    其后不出几日,卓奇赫竟是发现卓立成骑着“火云榻”欲于深夜独自离营,便当即劝阻下来。卓立成喝得酩酊大醉只对卓奇赫道曰,自己极是思念子洪大哥,此番只是为了进山打猎发泄心中之悲恸。

    卓奇赫虽是比卓立成年长一些,却亦是将其视若亲弟一般,这段时日以来卓立成日夜酗酒,便是他亦是心痛不已。思及于常年为友的卓子洪,卓奇赫心中亦是一片黯然。

    随后,卓立成便对卓奇赫说道,自己此番去打猎最多不过七日。卓奇赫算着近来营中之事本也不多,重一、禹臣与自己应是能完成,便同意了卓立成的请求。

    临别之际,卓奇赫还不忘对卓立成嘱咐一番,要他尽快调整心绪,务必于七日内返来。

    怎料七日之后卓立成并未归营,这便叫卓奇赫心中有些焦急。此时若是上报于姬少瑞知晓,怕是即便找回了卓立成,他亦是难逃责罚。

    思及于此,卓奇赫便将卓立成私自外出一事告知了卓重一与卓禹臣。卓禹臣本是斥候营之统领,立即便派出几名斥候前去白荆城周边之山中寻找卓立成。三人想着尽快将立成寻回,以免惊动了姬少瑞。

    只是派出的斥候寻访了附近山中的乡民猎户等人,却是无半人见过斥候口中的“怪人怪牛”。

    卓奇赫三人自知若是再将卓立成私自离营一事继续隐瞒,怕是立成一旦遇到危险会陷入孤立无援之地,三人商议一番之后,便立即前往了白芦殿,向姬少瑞禀告了卓立成失踪一事。

    军中私自离营者,乃是必受重罚之罪。姬少瑞闻后当即便大怒。

    于姬少瑞而言,第一个念头便是卓立成私自离营多半是去了帝丘城,想来卓立成定是不信卓子洪的死因,欲前去寻个明白。只是帝丘城危机重重,姬少瑞亦正是为此忧愁。

    忧怒之际,姬少瑞这才发了雷霆之怒,一番责骂之下,卓奇赫三人不敢多言一句。

    “大将军,请您息怒。”卓重一拱手道,“立成年轻本就冲动,此前便是因子洪之死已是悲恸数月之久。而此番离营亦并非是有意为之,当下还是尽快将他寻回才是。”

    “你们三人跟随我多年,军中之纪莫不是早已忘到了脑后?!尤其是奇赫,怎还会由得立成这般胡闹?眼下你们三人已是替他瞒了半月有余,可还有半分将我放在眼里?”姬少瑞拍案怒道。此时便是殿中青铜火台的火焰似是冷却了不少。

    卓奇赫三人闻言立即便跪地齐声道:“还望大将军恕罪!属下绝不敢不敬大将军!”

    殿中霎时再度安静了下来,半晌,姬少瑞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怒火,挥手示意卓奇赫三人起身,压着怒意道:“禹臣留下,奇赫与重一自去军中领十杖之罚。”

    “是!属下领命!”卓奇赫与卓重一拱手齐声道,说罢便转身退出了侧殿。两人本就犯下了错处,便是姬少瑞这十杖之罚亦是轻罚了,只是离去之时,两人见姬少瑞留下了卓禹臣,便知大将军断然不会不管立成,定是会派出更多斥候前去寻找立成,思及于此两人亦是安心了不少。

    殿中唯余姬少瑞与卓禹臣二人。

    姬少瑞深思一番,便将子洪前去帝丘城调查之事告知了卓禹臣,并晓以帝丘城之危。

    卓禹臣心思机敏,当即便猜测到立成多半是前去了帝丘城,只是若如大将军所言,那立成必然是不知当中隐情,便拱手道:“大将军,立成若是前去了帝丘,以他的脾气怕是不将子洪之死查个明白便不会回头。当中危机怕是他一人难以应对。”

    “不错,我正是忧急于此。禹臣听令,我命你即日起便立即前往帝丘城,沿途寻找立成。若是你到达帝丘之时未见立成,便立即去我帝丘旧宅,放黑色信鹰传信于我,并暂留帝丘城待命。”姬少瑞正色道。

    “大将军,若是帝丘问起我当如何作答?”卓禹臣问道。

    姬少瑞思虑片刻,继续说道:“我书一封调兵令给你,你带去交给承兴宫,只道未滨城一战我白荆城战损极重,那三千黑金卫便不再返回帝丘,今后便驻扎在白荆城。”

    “是,大将军。属下领命,即刻便启程。”卓禹臣拱手道。

    “若寻得立成,务必带他即刻返回白荆城,万不可涉险。”姬少瑞再次叮嘱道。

    待卓禹臣退出侧殿之时,姬少瑞依旧没有离去。

    此番果真是多事之秋,便是姬少瑞这般素日里沉着冷静之人亦是不由叹气。自从蜉蝣那日离去之后,姬少瑞心中总觉不安,此番派禹臣前去帝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帝鸿氏燧山城之外。

    那被称作是“西极七宿”的七位使徒,个个面露寒色,手持利刃冷视着相柳与蜉蝣二人。

    数个时辰之前,相柳与蜉蝣跟连山与白小露分开之后,两人便远远地跟踪着那几个骑着马的使徒一路来到了燧山城城西之外。

    那几个使徒骑着马,除了极是冷峻的面色倒也瞧不出什么。他们身后那群被缚之人却是面色凄苦,亦如那日相柳在白荆城城外营帐之中遇到的被缚巫者们并无区别,待到他们被带到帝丘城之后,便是暗无天日的悲惨结局。

    蜉蝣见此却是愤怒不已,只要是想着母亲的族人——无怀氏一族之悲惨,蜉蝣几度欲冲上前去欲与那骑马的使徒大打出手,拯救那些可怜的被缚巫者。

    一旁的相柳却是示意蜉蝣切莫冲动行事,只是再次询问蜉蝣,那些骑马使徒的人魂到底是如何怪异。

    蜉蝣竭力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些骑马的使徒,与从前不同的是此刻正值白天,蜉蝣的双眼已是变成了一蓝一红,隐隐浮现出一丝让相柳讶异的感觉。

    细细看了半晌,蜉蝣忽是抬手紧紧地捂着眼睛,身子亦是有些站不稳。相柳急忙扶住了蜉蝣,询问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只是蜉蝣自己亦是不明白,只对相柳说道,那些使徒之心中似是被施以了强大的力量而封锁住了人魂,被封锁的人魂却是一直在奋力挣扎着欲离开,只是不知为何却是如笼中之鸟一般,无法挣脱。

    两人见那骑马的使徒几人在城西一营帐之外下了马,其中一人将那些被缚的巫者们驱赶进了一座较大的营帐,随后便一同进了旁边的一座营帐内,似是也不怕那些被缚的巫者们逃跑一般,根本不加看管。

    相柳这时才轻声对蜉蝣道,那些骑马的使徒竟是他从未见过的面容。蜉蝣闻言更是心惊不已,若是按照相柳从前的说法,娲皇大人最初造出的四人与其后造出的八十一人,相柳应是尽数见过。

    而眼下所见的使徒若是连相柳也未曾见过,那他们到底又是何人?

    天色全暗之后,相柳二人便隐了声息,悄悄靠近了使徒们所在的营帐之外,欲悄悄探听他们所言。

    那营帐之内,使徒们果真正在交谈着。

    营帐之中坐着七位使徒,他们几人便是“西极七宿”,而为首之使徒便被称作是“西奎”,其余几人别人是西娄、西胃、西昴、西毕、西觜(zi)、西参。

    而这七位使徒之名,相柳果然是从未听闻过。若是以样貌论之,那七人与昆仑八十一人并无太多区别,只可说是样貌更为俊美秀逸远胜寻常世人。那冰冷的眼神却是与昆仑八十一人截然不同,说话之音亦是凉如坚冰,不带一丝感情。

    七人在营帐之内,所说出的话,更是叫相柳与蜉蝣心惊。

    听那为首的西奎所言,昆仑神使现下需要更多的巫者供奉鲜血,他们几人将另一营帐外的巫者送到帝丘城之后,便将立即前往北极之地的其他氏族,抓捕更多的巫者前去帝丘城。

    此刻便是相柳亦是不明白,为何初代神使会需要这般多鲜血的供奉,其目的绝非是他所能猜测...只是当中最大的因由,便是初代神使所做所为必然与连山有所关联...

    营帐之中,西娄询问西奎何时启程返回帝丘城。那西奎冷冷道,一个时辰之后便趁夜启程,以免那燧山城的公子文修又要为了他母亲之事前来问个没完。

    听到此处,相柳与蜉蝣自知怕是等不到与连山、白小露两人汇合,便得提前与这些使徒动手了,若是耽搁下去,怕是这些巫者更难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