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错估了这个世界的实力呀！”
罗特忽然又听到安可的声音时，还以为是自己开始出现幻觉了。
他现在并没有出现在那个酒馆中，准确来说，他此时根本没有办法感知到自己听觉之外的感官，他一方面感觉到自己处于一片黑暗中，另一方面却又清楚地知道这只是错觉，实际上自己现在根本没有感觉。
这种体验十分诡异，甚至令罗特的精神承受着和深埋地底时一样的压力……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被埋在地底是什么感受？
“嗯？不，我不是因为信物被那个叫约尔的徒弟先生打回来了而惊讶，目前我的法术在神格面前还是无力的，信物没有被毁掉就已经很幸运了。”
……好吧，看来安可并不是在回答自己心里的疑问了，罗特心想。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现在的状态与能听到安可话语的这个情况难道都是意外么？是那个黑色轮椅被打回来的缘故？话说之前不是才发生过差不多的事情？自己又在昏迷中不小心听到别人的密谈了？
他并不清楚刚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只能大致理解那个黑色袖珍轮椅似是回应了他灵魂深处的某个想法才出动的事实，以及根据轮椅被打回来时身上附着的熟悉气息得出的一个推断，阻止了这一切的应该是约尔。
但罗特想不起来导致黑色轮椅出动的具体原因是什么，自然更想不明白约尔为什么会出手阻止，明明才跟他解释过才对……也罢，毕竟是约尔，肯定是有合理的原因吧。
“只是为了从一个已经有些没落的贵族家里抢个人，竟然就把三人中最强的那个派了出去，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的法术编织的有问题呢。结果一个没有神格的法师竟然就有办法把我做出来的信物控制住！还好他没能真的解决掉我的法术，不然自尊心都要掉光了！”
不知为何，罗特觉得这个所谓的有些没落的贵族指的应该是特尔里木家。
听说特尔里木家有一位传奇老法师，也就是说安可的实力在这个世界的传奇之上，但是无法和神格相比了？倒也并不令人意外，能联系多个域外世界，似乎还有预言能力的安可实力定然很强，原本罗特无法估计她的能力上限，哪怕觉得她是个好人也多少有些不安，现在反倒是安心了不少——哪怕最糟的情况出现，至少约尔能阻止她。
“还有必要问，我肯定没预见到这种情况啊。明明是看到那个月亮坠落了我才去的，结果那个未来神的力量所带来的影响不仅还没有完全消失，而且立刻就爆了个雷给我，这我怎么可能预见的到啊。啊不，这应该不是祂计划好的，不如说正因为不在任何人的计划内才最麻烦……”
月亮坠落。
罗特知道这指的是什么，可就是捋不清思绪，心情莫名有些烦躁了。
“……是的，就是这个问题最麻烦。原本我编织的法术应该是呼应罗特内心的渴望，在他自己力不能及的时候根据敌人的实力出动相应的信物，随后以之为引子将罗特召唤到信物所对应的的世界帮助他们度过难关。如此三次之后若是还没有发生什么我也就只好暂时放弃……最初我觉得能获得那个人的信物就不错了，没想到能罗特这么好心，他们三个也算是撞了大运。但现在出师不利，信物虽然还没有损坏，但法术自身却变得不完全了，我之前的预言是否还准确也不清楚……”
是在抱怨，还是在商量？安可果然还有其他的目的，但这番话在罗特看来，即便在她的预言没有被这次意外打乱的时候，她也依旧把那三人的安危放在了那个其他目的的前面。
算了，这样对罗特来说就足够了，但是法术变得不完全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那三人之后出事自己帮不上忙了？明明自己才接受了帮助？
……必须尽快醒来才行，这样不自由的状态什么都做不了！
圣城崇天中，众人都在一脸紧张地警戒着降落进了议事大厅中的风暴牢笼，甚至包括王河与雷凌日，这二人身边此时已是聚了一群劝他们出手的各路人物。
“王将军！你还没离开呢，那域外之力就已经把魔爪探进王都了！还是通过那约尔的师傅动的手！”有的人略带惊慌。
“黑月亮这种灾难之前一直只存在于理论上，所以大家才对祂过度地解读与高估了吧！前线的情报我亦有耳闻，战局虽无进展，但也绝对谈不上有什么压力。反倒是王都此刻正面对着前人所未见的域外威胁，王河将军理应审时度势，分清轻重缓急才是啊！”有些“情报通”则一本正经地进行着分析。
要不是害怕崩盘过头，我还真就顺势留下了，正好将来就把锅都甩到那你们头上！王河对这些人翻来覆去的劝说感到了厌烦，心里不无恶毒地想到。
“我早已不是什么将军了，此刻的我只是一个不知道还能出手几次的传奇，自当把余热发挥在最需要的地方！各位，你们或许觉得黑月亮此时的表现有些名不副实，或许是对域外的未知威胁过度警戒，我都能理解。但我相信，我亦敢保证，传奇约尔绝对足以应付域外之力的威胁！这样说虽不太妥当，那域外法师胆敢伤害约尔的师傅罗特，于他们师徒虽是不幸，但于诸位反倒是应该庆幸之事，因为约尔的怒火必会将域外邪物的阴谋统统烧个一干二净的！”
但只靠王河的话语，果然还是无法令众人安心。尤其是在风暴牢笼落入圣城之内后，有些情绪激动的人几乎要失态地去拉扯王河的衣服了。
洛卜尔看着王河那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多少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最有效的办法是言明黑月亮的威胁性，他却只是一味强调约尔的可靠，从根本上就是没搞清楚凡人的心理。
同时，雷凌日那边也围了一群人，只是比起王河那边的七嘴八舌，他这边因为与雷家的特殊关系，众人似乎一致认为由雷家出面劝说才是最合适的，倒也使得他只需要承受来自一个人的压力了。
不过雷凌日面对这类压力有自己独特的处理方法。
“我今天就是一个来代表真神与教会赐福的牧师，二弟你也是传奇，你怎么不出手啊，这不是替雷家扬名的大好机会么？”
一有机会就倒打一耙，先发制人,雷家的战斗风格用在对话里也是一样，对手还是雷凌云，大教长觉得自己可太照顾别人感受了。
本来是要给他压力逼他出手的雷凌云被这句话反过来弄急了，“什么荒唐话，你不记得是谁把他们特尔里木家从三大家族里挤下去的了？以我的立场如何插手！”
雷凌日笑了，“你这意思也就是说我终于不算雷家人了？那可太感谢你了。”
“你，你这个……！”雷凌云被噎得说不出话。
这下谁都看出来雷凌云这个弟弟是劝不了他哥哥了，可这时候想插嘴，也没几个人有那个身份。
英雄小队的三人此时在安娜的带领下则是站在了妇女会那一边，帮她们挡下了要求立刻交出戈尔察克母女的人群。
索丽雅的一声呼喊，竟然就能让在医院中昏迷着的罗特派出域外之力袭击王都的实力贵族，这让许多家族中最强实力者是精金级的中坚贵族都心中不安，遑论那些最强实力者可能只有金级的小贵族们了。
整个会场此时已经彻底乱了套，礼节，风度，在失去安全感的现在对这些中小贵族们毫无意义——原本他们也就是靠着战功当上贵族的原军人和冒险者们，入驻王都的时间平均不超过百年，骨子里的野性还没有，大部分家族也不会有机会被王都的生活驯化。
把那对母女要到手中这些人后又能做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甚至根本没有思考这个问题。
这样下去在那对母女身上可能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而其他有能力制止混乱出现的人又不知为何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预见到危险的柯克特迅速点醒了莱特，随后二人一道说服了还没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何要这么做的安娜站到了妇女会的前方。
“为何要袒护她们？！您难道不知道域外邪魔的可怕么！”人群中传来这样的诘问。
莱特替安娜回应道：“我确实不知道，正如你们也根本不知道一样！在场各位难道又有谁亲眼见过域外邪魔的存在么？我只知道，所谓的域外邪魔在污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后便立刻销声匿迹了，直到如今，我们靠着自己的力量在污秽面前站稳了脚跟，这些家伙才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诸位都是靠着与污秽战斗的功劳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可以战胜污秽的你们为何会对惧怕污秽的域外邪魔如此畏惧？”
“正因为现在的联合王国是我们奋战而来的，才更不希望被那些卑鄙的域外存在横插一脚，窃取我们的果实！”
“那域外之力是应着对约尔的师傅罗特的呼唤出现的！英雄小队和那域外之力根本是一丘之貉！”
“那约尔闯进了汉弗莱先生的风暴领域，可不知道到底是要帮哪边呢！”
亲眼见到这些中小贵族们近乎狂乱的嘴脸的现在，哪怕不理解原因，安娜也知道为何自己必须出面了。
从这些人的话语中感觉不到他们自己的意志，只是在复读着他人所灌输的结论，明明是一无所知的领域，却又像自己什么都了解一样，凭着毫无道理的自信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虽然安娜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这对戈尔察克家的母女和约尔的师父有什么关系，若是现在让这群人带走了她们，恐怕就没有查明真相的机会了。
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分明是一场意外，然而这些家伙对域外之力的反应却又明显是被人设计好的……难道是有人暗地里策划了些什么利用域外之力的阴谋，却被现在这场意外提前引爆了埋好的“炸弹”？
……没有证据，但安娜觉得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毕竟根据以往的情报罗特师父身边好像总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安娜心里思量着，开口道：“各位……”
可各位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
“她们都是一伙的！快把勾结域外邪魔的混蛋交出来！”
人群像是陷入狂热了一般，根本听不进任何的解释和意见。
柯克特见状，只得硬着头皮大喊道：“约尔之所以迟到，就是因为被蚁人女王把精神拉去看望昏迷中的罗特先生了！现在发生的一切女王陛下想必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吧！”
果然，此话一出口柯克特就感觉自己被一道狠厉的目光死死盯住了，不必多说，这目光自然是来自蚁人女王身边的柳德米拉。
但付出这样的代价所换来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蚁人女王发出了一声叹息，紫色的灵能在这圣城之中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便安抚住了狂乱的中小贵族们，那些前一秒还可能随时会失去理智动手的人现在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仔细想想剑圣约尔没有自导自演这种事的理由。”
“如果说这是阴谋，我奶奶都能想出比这更好的计划来，看来真是意外。”
“域外邪魔真如【印象】中这么邪门可怖，又怎么会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局面？看不出其中的目的性啊！”
王族长老们见到此情此景，脸色比风暴牢笼落进圣城的时候还要难看。
圣城崇天理应可以完全限制住蚁人的灵能才对，然而蚁人女王此时的表现仿佛一记耳光般打在了如此坚信着的凡人决策者们的脸上。
能瞬间安抚人群，自然也就能瞬间激化人群，何况圣城中还有唯心者这样的杀手锏，他们原本是王族们手中的一张底牌，可正如这张底牌的名字一样，唯心者如果遇上拥有心灵异能的蚁人女王，怕不是当场就要被洗脑倒戈。
如果圣城都不是安全之地，那么到底还有什么能制衡蚁人女王？
柯克特也被吓到了，他只是希望借蚁人女王的超然身份来分担压力，谁曾想女王一出手就是这么可怕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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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没去参加成人礼，窝在动物园的拜戈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我感觉我这要来预算了！”
——
就在整个宴会会场因为蚁人女王的举动彻底陷入死寂的时候，风暴牢笼处忽然发生了异变。
雷电与暴风互相分离，平面的圆盘膨胀成了蓝白色的球体，雷电化为线圈组成了一个围绕球体的圆环，球体的中心出现了暴风眼一般的结构，暴风眼逐渐扩大，化为了一道门扉，约尔与汉弗莱一前一后地从门扉中走出。
发现自己风暴领域外面就是圣城里的时候，约尔短暂地一怔，随即又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不禁为这份力量而激动。
汉弗莱则是干脆地愣住了，目光有些许呆滞地看向了约尔。
自己的法术自己最清楚，从圣城内释放到圣城之外是一回事，从圣城外侵入内部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那一剑真的就如此之【重】么？受了这样的一剑，那域外之物竟然也只是遁走了么？
对于围观群众来说，风暴牢笼侵入圣城此时已经过去了，遭到意外连番轰炸的人们只在乎一件事：那域外之物不见了……就在众人为此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风暴牢笼彻底解除，可黑色袖珍轮椅“逃走”时留下的痕迹却并没有随牢笼一起消失。
痕迹本身其实瞬间就被这个世界本身抹平了，然而未被污秽彻底侵蚀的这种状态其实已经大大削弱了这个世界的时空稳定性，使得本应掀不起太大波浪的小小伤口也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在那个瞬间，周遭的空间朝着痕迹所在的位置收缩，将痕迹弥合的同时也牵动了存在于空间中的一切，形成了一种“引力”；随即在同一个瞬间之中，收缩后如同微小褶皱一般的空间又迅速被抚平，展开，恢复了正常，同时又形成了一种“斥力”。
在一个足够稳定的时空结构中，这样的引力与斥力因为几乎发生于同一空间中的同一时间中，本应相互抵消，不为凡人所察觉。
但在这个世界的此时此刻，莫说被不被人察觉，这个现象甚至引发了物理现象。
在场传奇实力以下的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一拉又一推。
精金级以下的所有人都因这股力量忍不住一个踉跄。
金级以下的人已经全都倒在地上了。
而会场中的大半桌椅，以及其上的菜肴与点心则更无幸免之理。
“哎呀！”本以为自己已经稳定住了平衡的安娜不知为何有点站不住了。
一个熟悉的胸膛稳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约尔。”她一时间忘了今日发生的所有不愉快。
是啊，今天本来不是约尔的成人礼么？虽说罗特师父身上发生的意外令人不安与难过，虽说黑月亮的传闻让她有时会在半夜惊醒，可今天本应是个快乐的日子才对。
她亲身踏进了王都的中心，伟大的圣城，王都里各路高高在上到她原本都不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贵族们会带着自己同一天成年的孩子纷纷来巴结约尔，将圣灵从联合王国建国起传承至今的真神牧师会亲自为约尔赐福，而且据说因为现有的传奇大多要奔赴前线，约尔要暂时成为王都的守护者了！
这本来应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天才对啊！
“约尔……”她回到了现实，心中立刻被慌乱填满。
可现在会场内却是一片混乱，桌椅翻倒在地好似刚刚被净化的废墟，比地方贵族的礼服还要丝滑的桌布摊在地上犹如被无力化的幽魂，地面上各种汤汁与饮料的混合物散发出了不合时宜的香味，身上挂满了菜叶，奶油，面包屑与饭粒的事务官服务员们才一爬起来就要到处奔走维持秩序，贵重的礼服被弄脏的小贵族贵妇们发出了刺耳的尖叫，被家长带来露脸的小孩子们有些摔得狠了发出了嚎啕大哭，引得几位担心的矮人用健壮的身躯挤开那些挡路的大人赶去查看情况。
蚁人女王身上又闪起了灵能的紫色光芒，却被柳德米拉一把按住，幼女姿态的原矮人眼中仿佛闪烁着蓝色的辉光。
“拜登先生昏过去了！他，他该不会撞到哪里了吧？”
王河周围的王都长老们全都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他们从出生起就没有出过王都，对超凡力量的修炼也止于健身与延寿的范围，面对这次空间震动，其抵抗能力甚至还不如小贵族家的小孩子。
人一旦老了，哪怕只是摔一跤都会十分危险，其实不止拜登，长老们有一半都昏过去了。
王河有些尴尬地说道：“他们都没有什么大碍，毕竟有我在旁边。只是这股力量来自空间本身的扭曲，不管是顺应还是对抗这股力量都会对身体产生很大的负担，长老们都是因此才昏倒的，并没有伤到哪里。”
“空间扭曲！在圣城之内！”还醒着的长老中有人趴在地上惊呼着，“王将军！你还没离开就发生了这样的乱子，若是你真的走了这王都将被置于何等危险的境地啊！”
王河一眼就看出来这人其实根本不知道空间扭曲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在顺势大呼小叫而已。
而眼见这一幕的安娜心中更是慌乱，抓紧了约尔的衣服。
“约尔！”
约尔一只手摸了摸安娜的头，另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剑，和万鎏村雨一起回味着那一斩中所具有的【重量】的滋味，不自觉地漏出了笑容，“别怕，已经没事了。”
原本对现状同样感到纠结的莱特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脸上便不见了忧心的神色。
柯克特则是小声嘟囔着，“没事了？怎么可能没事了……”
但他没有想到，约尔没有像之前一样无视他，而是直面着他说道：“已到了换棋盘的时候，旧棋盘是什么局势又有什么所谓呢？”
“你说什么？”
在柯克特一头雾水的时候，从风暴领域里出来后就一直矜持着不愿主动开口的汉弗莱终于等到了他人的问询。
早就应该有人来问了，邪教残党，域外之力，在圣城擅用法术，甚至还有现在这场把他都给吓了一跳的混乱，这些事怎么会没人来过问的？
他总不能上赶着去宣扬自己的家族接受了约尔的庇护吧？总得是别人用本应把自己逼上绝路的问题追问自己的时候，再甩出这种猛料把那个问题化为乌有才算是有身份的应对啊！
“特尔里木！在你的风暴领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不快快告知王将军和大教长！”一个汉弗莱都叫不出名字的哪家小辈对他开口道。
用自己弟弟当挡箭牌挡住了其他人烦扰的雷凌日没想到自己也会被提到，忍不住“哦？”了一声。
在风暴领域落入圣城之中时雷凌日大概也就猜到了原因，他担心的只是结果如何，既然结果是约尔的胜利，那么其他的一切就都已经不重要了。
汉弗莱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样一句命令般的话语，更没想到开口的会是这种身份的人。
他花了足足一秒钟才搞明白问题出在哪。
三大家中，拉海尔家因为妇女会的会长洛希尔·拉海尔的身份此时不好出面，雷家在雷凌日在场的情况下不会做任何与“说服”对方回雷家无关的事，吉利罗家不知为何现在似乎更警戒蚁人女王。
大量的中小贵族们似是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中，每个人都在欲言又止，明明是最适合这些乌合之众抱团的场合，可他们却不知为何难以形成统一的意见。
最终出面的，原来如此，是某个王族家的小辈吧。
长老们大多还倒在地上，王族中有一定实力的大人们臭着一张脸忌惮着什么不愿出面，最后的结果就是一个小辈把王河与雷凌日的虎皮往身上一批，硬着头皮来问询自己。
汉弗莱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他看向了王河与雷凌日，决定闭口不言。
那小辈不自觉地咬住了嘴唇，往身后瞟了一眼后，又要开口时，终于有人打破了僵局。
“王河，你不是早就想走了么？烦人的家伙正好都昏过去了，你还待在这干嘛？”现在派大教长一手拨开了挡视线的弟弟，对王河说道。
王河闻言叹了一口气，随后瞬间便从众人的面前消失了。
他不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可恐怕也没有什么好时机可言了，雷凌日既然这般开口，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就好，为了避免被人拦下，王河甚至用上了自己的传奇能力。
“王将军！这……大教长阁下！”被人搀扶起来的长老中有一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雷凌日无视了“闲杂人等”的呼唤，对汉弗莱说道：“汉弗莱先生，你可以将你那风暴领域落进圣城的原因向大家说明一下么？”
汉弗莱眉宇间的烦躁消解，立刻应声道：“大教长阁下放心，如此事态，我自当知无不言。想来是约尔先生斩在那域外之力上的一剑过于沉重，我的风暴领域无法承受这等力量，才会被压到了圣城之中吧，想不到我那简陋的法术竟会以这种形式于众人面前出丑，实在令我羞愧难当。”
此话一出，今天已经被轮番“惊喜”搞得快麻木了的众人也只能又一次地失去了言语能力，坐视着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雷凌日点了点头，问道：“原来是这样。虽说今日利用了昏迷中的罗特先生的域外之力的骚乱被罗特先生的徒弟剑圣约尔所平，没有造成什么，嗯，实际的危害。”
大教长看着一片混乱的宴会场，继续说道：“但域外之力再度侵扰你的家族的可能性仍然存在，你有理由亦有权利继续过问此事，如有需要，教会也可以给予你一定帮助。”
汉弗莱大喜，险些形露于色，勉强做好表情管理地说道：“教会近来的难处，我们特尔里木家虽说自顾不暇，但仍然看在眼里，怎敢劳烦？我在风暴牢笼中便已与【剑圣】约尔许下约定，今后他定会庇护我的家族免遭域外之力的侵扰！”
就连一直忙着恢复会场秩序的事物官们都停在了原地，不知多少人掉了下巴。
雷凌日哈哈大笑，“哈哈哈，竟有此事，看来今后在面对域外之力的时候，特尔里木家定可高枕无忧了！”
约尔也放开了安娜，把和众人一样傻在原地的三个队友甩在身后，向雷凌日走去，说道：“以我手中之剑起誓，绝不会让域外之力在我的面前为所欲为！”
大教长一脸欣慰地抚掌道：“正当如此！那域外之力了利用了你的师父，我看你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内心一定已经心急如焚了。眼下这宴会也成了这幅德行，我看还是不要再耽误时间，就让我来为你完成这成人之礼吧！”
约尔没有下跪，甚至都没有鞠躬，只是提剑立于胸前道：“荣幸之至！”
“起于边陲，兴于战场，领前人之荣光，立未有之功劳。光之神见证，你是第一位走出了【英雄】的阴影的在世豪杰！”
并非正常流程中对真神的感恩，大教长竟以称赞约尔的功绩的方式为成人礼起头。
“稚嫩之躯便已获穷极之伟力，约尔，你可仍对未来抱有期望？”
接下来就更是离奇，不但不是对成人之后的未来给予祝福，竟然还对其未来予以了质疑！
“穷极之路亦可前行，前路漫漫，我只望脚下之路，进一步便有一步的欢喜！”约尔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大日腾空，星辰隐其光芒；阳光普照，阴影无所遁形。约尔，你可愿做当世之日？”
这一问，无人敢去思考其背后含义。
约尔朗声答道：“我愿！我当！我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