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老师这一生也曾经是有过喜欢的女人的，为何没有娶她生个一儿半女，况且老师从不提她是谁？”钟牧琛这个人，胆子很大，他总是有什么说什么，“老师的才学姜洲怎名，若没有孩子，岂不是可惜？”
姜坵自己对女人是鄙夷的，大概源于他曾经爱过的那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多年前，还没脱下戎装嫁给路上倾的长公主李秋蝉，是他见过最不像女人的女人。
“姜先生，这是朕的女儿秋蝉公主，虽是个上阵杀敌的，但也有几分才学，能画画能作诗。”
先皇当年最想的，就是招姜坵为驸马，他那时已经有很大的名气，参加了李家王朝的第一年赶考，就中了文状元。
姜家是姜洲第一任王朝的传人，总有些血统纯正的意味，于是当时刚登基的新皇，就有了让公主联姻的想法。
“文绉绉的，我不愿意。”
一个上阵杀敌有军功的公主，她不愿意不是因为真嫌弃姜坵是个文人，有那么点意思，但主要还是嫌弃他长得丑。
“身材矮小，一副吊梢眼，生孩子一定不好看。”
当时的李秋蝉有几分好感的是一起上过战场的田将军，只是两人的脾气古怪，常常因为莫名其妙的事吵起来，于是皇后说不同意。
“公主总不能不成亲嫁人啊？”嚒嚒来劝她听皇帝的话，被李秋蝉拿剑请了出去，“公主恕罪，老奴也是奉旨意而来。”
当时还未嫁给洪国公的许家小姐，正是公主的朋友，她进宫来伴读，为的就是等公主皇后一高兴了，给她指一个好的夫君。
“这些老嚒嚒当真多事，公主你嫁不嫁，还要她几个嘴碎的来劝？”许小姐是一个非常能言善道的人，她顺着李秋蝉的毛撸，“这个姜坵祖上都快千年没有做过皇帝了，还的吧的吧标榜自己是正统，可笑！”
李秋蝉看着许小姐对着那不认识的人，就是一嘴鄙夷，于是带着她亲眼见她说得有多对。
彼时有个文坛赏花会，皇后以为李秋蝉是改了主意，打算和姜坵磨合磨合，于是准了她带许小姐去赴会。
“公主说，姜坵是一个身材矮小、吊梢眼的人，可是他没有公主说得那么不堪吧？”赏花会上的姜坵才华横溢尽显，被众人捧在显眼处，许小姐沦陷了，“我觉得他还好。”
看对眼了，这能说什么。
李秋蝉想着正是好，毕竟她是不愿意嫁给这位才子的，成全了许小姐的姻缘，那不是正好解决了问题？
“我第一眼看到的人，确实是秋蝉公主，她很出众，但第二眼我看到的是她身边的那个对我害羞的姑娘。”姜坵对钟牧琛说，“那也是曾经的大家小姐，我想着公主不喜欢我，我就娶了那位姑娘便是。”
那是谁，钟牧琛问。
“往事了，她是谁已经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她背叛了我就行了。”
姜坵年轻时候家境就不富裕，后来中状元入职翰林院攒了些钱，就把整个翰林院交给了自己一个姓林的好友。
“老师说的可是林秋漾那林府？”
钟牧琛终于明白了，往事可是繁复貌断的，姜坵与林府还有些交情，苏清宵又恰好是杀了林秋漾的那个人。
真是有仇。
多少年前，姜坵拿着钱和许小姐勾搭上，两人暗度陈仓过了一段游戏人生的日子，以为这就是抛开世俗的神仙眷侣，却因为洪国公的介入，他被踢开了。
“你又不娶我，一直这样和我在一起，这就是在耗着我！”许小姐约他凉亭见面的时候，她说肚子里有了洪国公的孩子，“公主很快要嫁给新任武状元，我也要嫁给孩子的父亲，你若放过我，许家一定出一大笔钱感谢你。”
水性杨花，你和我在一起，还跟他……
姜坵的世界崩塌了，但他是个有气节的人，真就拿了钱，放任她离去。
许小姐的称呼从此成了洪国公夫人，李秋蝉嫁的那个人一下成为了当朝宰相，姜坵崩溃了，若当年继续耗着，耗赢了，路上倾的一切该是他的。
“回去给他生孩子，一个只会传宗接代的玩意儿，什么东西！”姜坵一度在醉翁仙饮酒买醉，虽钱花了，但在文人骚客面前留下了许多大胆冒险的说辞，“女子与小人，何有不同！”
所有人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众人开始对女人的压迫，就从这时候起了。
李秋蝉是当年男人心中也敬佩的女子，却在姜坵一句话开始掀起压迫女子的风潮时，成为了路府的夫人，她忙着宅院里的家长里短，也成了普通人。
“女子怎么可以抛头露面！”
“女子就是男人的附庸！”
“听闻永宁侯苏政明和路丞相都因夫人早逝而难过，算什么男人！”
……
那些年在文人雅士面前大张旗鼓宣传的姜坵，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曾经欣赏过李秋蝉，也曾经爱过许小姐。
“孩子，不要听什么女子是男人附庸的烂话。”从小长在李秋蝉身边的路千夜，他和所有的孩子不同，听得信的，都是自己奶奶的，“女人也可以有一番作为，女子愿意嫁给你，那就是牺牲了自己变得更强大的机会，为你生个孩子。”
所以千夜，永远都要尊重女子，她们和男人一样，不应该没有尊严。
路千夜的一生，纵使落下过孟浪的名声，那也是为了躲开李玉玲的倾慕，他没有真的瞧不起女子，反而因为苏清宵的独立强大，而被她吸引。
某种意义上来说，李秋蝉和姜坵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们也曾有过交集，但有着对世界不同的见解。
“听说洪国公夫妇通敌叛国，夫人已经被关进了死牢，你们知道吗？”
几十年后，洪国公夫妇因为缺钱而被深洲收买，向敌国传送了许多机密，从而掏空了李家王朝的国力。
洪国公和儿子逃走，让洪国公夫人被关了十年。那位曾经选择更有钱的洪国公的许小姐，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自己也困在了钱上。
“看到了吧，女人啊，就是贱。”
听到这个消息的姜坵已经被林府接济了很多年，他过得醉生梦死。
四年后，苏府路府添了好几个小辈的孩子，姜坵听说有一个被送到了小林府。他想去看看，能不能从这个叫清宣的孩子嘴里，套出一点他奶奶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