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城如往常一样下起了大雪。
顾念念撩开窗帘一看，便见外面漫天飞雪，繁城好像失去了颜色。
“呼……”好在房间有暖气，顾念念呼了口气。
还有几天就是小年了。
顾家没有团年的习惯，每年过年顾父就带着陌母到处飞，前段时间陌母倒是时常停留在繁城，但自从顾念念和陌南的事情黄了之后也便匆匆离开了。
“叮咚。”顾念念刚从浴室出来，顾父的电话就打来了。
因为害怕别有用心，顾念念的手机通讯录里面没有备注。
看着面前的一串陌生号码，顾念念疑惑的接下了。
“喂？”
“念念啊，今天晚上我和你阿姨要回繁城，你让你哥订个餐厅，我们团年。”
顾父的声音对于顾念念来说明显已经陌生，她愣了愣，从称呼猜出对方的身份。
“我知道了。”
没有过多的交流，电话被掐断了。
-
繁城冬天的夜来的总是特别快。
这才六点对就已经夜幕降临了。
顾念念在包厢里面坐不住，她站在阳台上抽烟，外面的风挺大的，呼呼呼的刮在脸上也不嫌疼。
陌子尚坐在包厢看菜单。
挺祥和一场面。
“叮咚。”
顾念念放在兜里的手机叫了声，顾念念正烦呢，想都没想就给掐了。
“叮咚。”
连续两次被掐断之后，电话终于安静了下来。
正在点菜的陌子尚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
“喂？”
“子尚，我们出车祸了！”
陌子尚还没反应过来，陌母的声线颤抖，听起来像是吓坏了。
“什么情况！”陌子尚“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刚才我给念念打电话她没接，你给她说一声，我们现在赶去中心医院……”
陌母的声音挺难过的，说起话来有些哽咽。
“好好好。”陌子尚动作焦急，掐断了电话，转身冲向阳台。
顾念念把阳台的落地窗关上了。
陌子尚推开窗子，迎面吹来冷风。
“他们出车祸了！”陌子尚道，挺关心的模样。
顾念念动作一顿，看了眼慌张的陌子尚，不像是演戏。
陌子尚看向顾念念。
穿的挺厚的，脸被冷风吹的有些惨白。
轻呵一声，顾念念说道：“去看看死没死。”
陌子尚看着顾念念丝毫不感悲伤的模样，也来不及说什么，拽着顾念念往楼下冲。
车子放在地下车库，陌子尚两绕三绕一同钻进车里。
顾念念看着陌子尚急于发动的样子，轻声说道：“你慌什么，就算是真的出问题，你去早了也只是多一个人担心。”
陌子尚扭钥匙的动作微顿。
好像是这个样子的。
“慢慢开，别急。”
顾念念的声音让陌子尚安静下来，刚才那种焦躁也消失不见。
心情平复下来后，陌子尚平缓的开着车。
-
这个点儿正是繁城交通瘫痪的时候，加上快过年了，陌子尚觉得这段路程简直是在煎熬。
“滴——”
陌子尚不耐烦的敲响了方向盘中的按钮，鸣笛声此起彼伏。
顾念念坐在旁边刷起了手机。
看的是新闻。
陌子尚看着顾念念，觉得心烦，这个点了顾念念还在玩儿。
“你能不能……”陌子尚正打算说能不能不要在这种紧要关头玩手机，顾念念开口了。
“从图片来看，当时阿姨是在驾驶座，爸爸坐在副驾驶，前面大货车刹车失灵，两辆车相撞。”
顾念念说道，把手机息屏了。
“然后呢？”陌子尚看向顾念念，在陌子尚的世界观里，这就是一起非常正常的交通意外事故。
“这起案件疑点重重，第一，为什么是阿姨在副驾驶，要知道她从来不开车的，第二，为什么货车失灵这样的小概率事情就偏偏遇上了，还第一辆车就撞在爸爸的车上。”顾念念说道。
陌子尚听的有条有理的。
“然后呢？”陌子尚看着顾念念。
顾念念轻笑，她一只手叠放在另外一只手上，那样子像是在抚摸什么东西。
陌子尚知道顾念念手里正握着一把刀，并且有谁现在敢惹怒她，她能将人送走。
这样一想，陌子尚觉得刚才那股子热血沸腾现在都冷静了下来。
车挺堵的。
顾念念看着前面的车屁股亮着红灯，有些烦躁的点了杆烟，给顾楠发消息吩咐着什么。
-
车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陌母正坐在手术室门外，看上去有些呆滞。
顾念念一眼瞧去，那个女人有点灰头土脸，狼狈尽显无疑。
可是走近一瞧，顾念念甚至没有在陌母的身上找到什么大的伤口。
至少是顾念念没有发现。
“妈，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去检查？”陌子尚问道，首先关怀的是陌母。
陌母抬起哭的肿胀的眼睛，泣不成声。
“妈，你先别哭，叔叔不会有事的。”
顾念念站在不远处看着陌母，心凉了半截。
她从来不会相信世界上有巧合，这件事情一定是在某个人的阴谋之中。
“划——”
手术室的滑门被推开了。
陌母闻声，赶紧擦掉了脸上的泪痕，跌跌撞撞的找医生去了。
“医生，医生我先生他怎么样了？”
顾念念也瞧过去，这样看起来她好像才是外人。
轻嗤一声，顾念念就听到医生说道：“送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节哀顺变。”
顾念念掏手机的动作微微一顿。
“啊！”
整个楼道只剩下陌母一个人的嚎啕大哭。
“闭嘴！烦死了！”
顾念念说道，她心里也挺不好受的，转头看着两个护士推了一个移动床出来。
床上的人被盖了一床白布。
“我去缴手术费。”
顾念念说道，没关剩下的残局，离开了。
“顾念念，你是大哥，你不能哭。”
顾念念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强忍着心头的酸涩。
这是顾念念第二次面对生离死别。
-
葬礼的事情是顾念念安排的。
全程陌母都依偎在陌子尚的怀里哭哭啼啼，顾念念听的都烦死了。
今天繁城的雪又下大了。
整个世界都在哭泣。
今日是到殡仪馆拿骨灰盒的日子，顾念念走在前面，陌子尚一边安抚着母亲，一边带着她跟着顾念念走。
进入殡仪馆，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好，馆主穿的是隆重的黑西装。
“节哀。”
顾念念应了声，抱着骨灰盒钻进车里。
陌母还在陌子尚的怀里以泪洗面。
“我叫你闭嘴你听到没有！”
顾念念把骨灰盒放在副驾驶上，转头对陌母吼着。
“念念，我妈她也是太伤心了。”陌子尚说道，制止顾念念。
“噗嗤。”顾念念没再开口了，驾车回了顾宅。
顾宅今日没人，所有的佣人都让顾念念打发了。
骨灰盒被顾念念端正的放在了茶案上。
“明天就是葬礼了，我希望你别给我闹什么幺蛾子。”顾念念微微眯眼看着陌母，说道。
这起车祸比较重大，警察只道货车失灵，顾父倒霉。
顾念念派了人手暗中调查，只是现在还没什么眉目。
陌子尚看着顾念念离开，没说什么。
近日看着陌母以泪洗面，他心里也不好受，但是顾念念那些话在脑中也挥散不去。
世界上没有巧合。
那这件事情……
陌子尚现在只能求神拜佛，希望这真的只是一场巧合。
顾念念回了房间。
陌子尚臂弯里面是陌母，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
顾父在贵圈为人不错，来人较多。
顾父的碑立在顾母的旁边，当年顾念念吵着顾父买下的。
把顾父安葬在这里，是对顾母一生最大的温柔。
一行人打头阵的是顾念念，她没掉一颗泪，看着面前的墓碑，面无表情。
顾母今日一身素西装，全身黑的她却在头上夹了一颗明亮璀璨的珍珠发夹，下面有小钻石镶嵌为陪衬。
站在远处的记者纷纷抓拍，这将是明日的头条新闻。
葬礼交响曲在进行。
顾念念看着面前的空地渐渐被大雪覆盖，像是看见自己渐渐封存的感情。
从今天开始，她真的无父无母了。
“丫头，你也别伤心，你还有叔叔在呢。”
站在顾念念身边是温氏，看着顾念念长大的。
“就是啊念念，叔叔阿姨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们，我们肯定帮你。”
温氏夫妇为人谦和，贵圈中口碑甚佳，对顾念念极好，更多的是心疼。
“无碍。”顾念念道，狭长的眸子没什么情感了。
陌母站在顾念念的左侧嘤嘤呜呜的，听的顾念念心烦，但这是墓前，不好发作。
顾念念侧头看了一眼陌母套在西装外面的貂皮大衣，想把她弄死。
-
在记者的快门之下，葬礼很快就结束了。
贵圈的人大多看不上陌母和陌子尚，全是来安慰顾念念了。
和他们寒暄一阵，顾念念才上车。
陌母停止了哭泣，坐在副驾驶摆弄着自己的头发，见顾念念上车，她才开口：“念念，你也别伤心了，逝者已矣。”
“嗯。”
顾念念悲痛，悲痛的是自己从此再无亲人，顾氏恐要易主。
顾念念把头抵在车窗上，有些疲惫的样子。
“最近几天顾氏在找我开会，我回一趟顾氏。”顾念念说道。
车刚出了郊区墓园，陌子尚开往顾氏的方向。
陌母道：“顾氏董事们都如狼似虎的，我和你哥哥跟你一起去，现在你爸爸你在，你可别在他们那里吃了亏。”
顾念念轻笑。
顾母不受欢迎，但是顾念念在她娘家那边是小公主，董事会核心人物都是顾母那头的，顾念念此番怎么会受了欺负？
这个点倒是没什么车。
顾念念推开车门，一股子凉意就涌入车内。
陌母忍了忍，捏着身上的皮草，跟在顾念念的身后进了顾氏写字楼。
顾念念很少来顾氏，但顾氏绝对每个人都认识她。
“念念。”
顾念念刚出电梯，就被沈老先生叫住了。
“沈爷爷？”顾念念道，“您这么早就来了啊。”
“哎呦，你这丫头，都瘦了！”
陌母跟在顾念念身后气的咬死一口银牙。
早期陌母为顾父秘书时，她就深受沈老先生的刁难，直到现在，她都想做掉沈老先生。
可这沈老先生一看见顾念念，就像是看见亲孙女一样。
“没有吧，念念这几天啊，可是胖了不少。”陌母说着，从顾念念身后窜出来。
沈老先生一贯看不惯她，一见陌母，像是污了他的眼睛一样，板了张脸，说道：“你们两个怎么也跟上来了？”
顾念念轻笑，道：“找理阿姨算是我的母亲，陌子尚算是哥哥，两人便一同来了。”
陌子尚在旁边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陌母今日打扮的奢华美艳，还不知道明天新闻上要怎么写，更别说现在还没进董事会呢，这些人就如此针对陌母。
陌母仿佛感觉不到似的，挽着顾念念的手，像是姐妹一样走进了会议室。
“念念来啦！做你爸爸的位置！”
董事们一直待顾念念如己出，面对顾念念的态度比顾父要好的多，一是顾念念如今找理的股份比顾父多，二是顾母。
“咳咳。”陌母在顾念念身后轻咳两声，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陌子尚在门口看的心烦，直接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陌母是没有股权的，她没资格进来。
“陌夫人，还请你出去可以吗？这是公司内部会议。”沈老先生说道。
“我是念念的母亲，还不知道你们要趁着我不在的时候要怎么欺负念念呢，你说是吧？”陌母说着看向顾念念，眼神带着讨好之意。
顾念念轻嗤，道：“那便站在我旁边吧。”
言下之意，没有座位，相当于秘书。
“念念啊，你要什么时候接手你爸爸的职务？”沈老先生一向开门见山，问顾念念。
顾念念还没开口呢，站在顾念念旁边的陌母就不乐意了，死死揪着顾念念坐的真皮椅。
顾念念道：“且先看看吧，爸爸刚刚离世，这么早分家产也对外影响不好，顾氏的股份会受到影响的。”
陌母听罢，脸色缓和了些。
还好顾念念是个蠢的，不然自己肯定讨不找好。
“也是。”
沈老先生一向代表着整个董事会的核心，他看了眼面色僵硬的顾念念，说道：“你也别让某些人欺负到了头上，你还有我沈老头子。”
顾念念笑，有几分心不在焉：“最近这些事情挺让人悲伤的，是吧阿姨。”
陌母突然被点名，尴尬的应了声。
她当初嫁给顾父就是为了顾氏，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却没想到顾父早就把自己的股份全部交了顾念念。
陌母作为合法妻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有几套房产和几栋别墅，就连核心顾宅也在顾念念手上。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我挺累的。”顾念念说道，垂下眼皮。
“也好，我们这群老骨头先帮你撑着，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什么时候开会。”
一侧的老董事也说道，顾念念嫣然一笑，带着勉强的情绪。
“谢谢各位叔叔爷爷了。”
带着陌母离开了会议室。
陌子尚站在门口等着，看见两人出来，顾念念面色正常，主要是有几分疲惫，陌母脸色不太好。
-
近来几日顾念念都是回的顾宅。
这里是顾宅的老根基。
繁城还是下着大雪，顾念念坐在沙发上。
“念念，喝杯茶。”
因为没有佣人，陌母亲自去给顾念念斟了一杯茶。
顾念念看向那被茶。
很明显是第一道茶，顾念念轻呵，妈妈什么都会，却因为性格被所有人排挤，而面前这个女人狼子野心却得父亲青睐。
“这是第一道茶，不能喝的。”顾念念说道，揉揉眉心。
陌母的表情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