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都怪你们？”他们虽然没有笑了，可是孟子文怎么都觉得他们就算是没有表现出来，心里还是在嘲笑他的，终于忍无可忍地开了口，“若不是睡醒之后突然发现王由不在了，客栈里也没有，敲夫人的门也没有回应，我会这么匆忙出来吗？”
楚时瑶憋笑，“对不起。”
“我……”似乎也是没有想到楚时瑶会这么干脆地道歉，孟子文想说的话又被噎了回去，保护楚时瑶本来就该是他的职责，半夜睡醒发现人都不见了，他出来找也是应该的。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太匆忙了，才把鞋子给穿反了，招来他们笑话罢了。
“不说这个了，夫人这么晚出来做什么？”孟子文越想越觉得憋屈，越是憋屈注意力就越是容易集中在自己的鞋子上。可是楚时瑶看起来目前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孟子文就只好主动开口问道。
楚时瑶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在想白天的事情。我虽然跟你们说了这件事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可是……很多时候并不是你怎么想的，事情就真的会怎么样。心想事成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时候是事与愿违。”
孟子文沉默了片刻，“所以夫人是在想，万一失败了会怎么样是吗？”
他们心里都清楚，要从北宁把顾临安救出来这件事，不可谓简单，他们几个人没有一个敢说这件事绝对会成功。而失败之后面临的后果……楚时瑶不敢想，却又不得不去想。
万一失败了……顾临安依然是身处险境的不说，他们几个人也可能会深陷敌国，到时候南弦和北宁交战，他们什么忙都帮不上也就算了，还会成为北宁的另一筹码。
楚时瑶是绝对不希望自己非但帮不上顾离笙的忙，反而会给他添乱的。她现在在南弦国人的眼里，本就是一个累赘了。可能现在还好一些，最起码上次胡有知事件里，大家都知道楚时瑶帮了不少的忙，但这只是用来弥补的很少很少的一部分。
在别人的心里，错误和弥补从来都不是对等的。犯了一个错误之后，可能需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才能对之前的过失进行补偿。
哪怕楚时瑶没有生儿子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她的错。
而且更有人说，胡有知会做出那种事情，本来就是楚时瑶的错。如果她不那么固执不那么善妒，会把皇上分给其他的女人，也就不至于遭到别人的反对，就更加不会发生胡有知策划谋反一事了。
而她顺利找到顾离笙并且把他给救出来，也只是在弥补之前的过错罢了。所以现在绝大多数人，对楚时瑶的态度依然是不满的。楚时瑶心里也清楚，她一日没有生出儿子，就一日不会顺那些人的心意。
而顾离笙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楚时瑶这次若是救出了顾临安还好说，若是没有把她救出来，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成为对南弦国的又一威胁的话……楚时瑶都不敢想象到时候会被南弦国的众人怎么看，怕是顾离笙都保不住她了。
更何况，若是这次失败了，她和顾临安两人都成为威胁到顾离笙的存在的话，不说是南弦国的众人了，就连楚时瑶自己都会觉得她有多麻烦。
楚时瑶不是一路走来都一帆风顺的人，相反，以她这样的身份，以前的日子还过得那样磕磕绊绊的人真的很少。可纵是她经历了这么多，到了本该不在意成败的年纪，却依然会对这次可能有的失败而倍感焦虑。
正是因为这种焦虑，才让她大半夜睡不着出来散心。
“我是真的……不敢想象失败之后会如何。”楚时瑶沉默了良久，突然说道，语气满是无可奈何。
“夫人想听一下如果是我的话会怎么做吗？”孟子文想了想，开口问道。
楚时瑶点头，“你说。”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先把所有失败之后可能会造成的后果想象出来，从最坏的结果去考虑解决方法。这样的话，就算是最后失败了，无法挽回了，却也不至于到时候束手无策。只要活着，就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把最坏的结果想象出来……？”楚时瑶犹豫了一下，这样的话，那就是她和顾临安一起都落入蓝章的手里，成为他用来牵制顾离笙的棋子。
若是顾离笙真的受了牵制，那在跟北宁的战斗过程中就会处处受限，南弦国也发挥不出来该有的实力。如若这种情况下，顾离笙能成功稳住局势，到最后在战争胜利的同时，还能保住她和顾临安的话，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反过来，顾离笙受到了牵制，南弦国没有办法在这场战斗中取得胜利，而顾离笙还坚持要保住她们母女的话……楚时瑶突然停下了脚步，猛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她竟然不是觉得南弦国没有取得胜利顾离笙放弃她们是最坏的结果，而是顾离笙不放弃她们导致整个南弦国受到影响。
这样一对比的话，她宁愿带着顾临安一起自尽不给顾离笙添麻烦，所以对她来说，甚至有活下来比死掉更坏的结果。既然死都无所谓了，那还怕什么？
她能遇到顾离笙，能跟他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能有了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这难道还不够吗？她已经度过了人生中最幸福的这几年，就算是死，也无憾了吧。
“看夫人的表情，应该是想通了？”孟子文在楚时瑶突然停下的时候，看她恐怖的表情险些被吓到，然后就看着楚时瑶的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像是释然了，孟子文也就安心了不少。
“嗯，想通了。”楚时瑶笑着点点头，回答道。
“想通了就好……”
“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人活着嘛，早晚都是要死的，如果我们的死能让皇上可以放心大胆地行动，不受牵连也不会让南弦国陷入险境的话，我自然是不介意的。若是活着只能成为负担的话……”
“等等，等等！”孟子文听楚时瑶的话越听越不对劲儿，赶忙打断了，“夫人怎么会想到这一步？”他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啊，只是让她考虑一下最差的结果，这就直接考虑到死这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