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笙的话一问出口，堂下一片沉默。
在这样容纳着上百人的朝堂上，安静得都能够听到人的心跳声，还真的算得上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情。
这样的沉默维持了很久，久到顾离笙已经不想在这里留下去了，他已经想离开去找楚时瑶了，想去那个见到之后就能够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的人的身边。
在这个时候，还是有人开了口。
“臣同意胡尚书的提议。”胡尚书就是刚才提出废后的那个人。现在开口的人虽然态度看起来没有胡尚书那么坚定，可不管怎么样，他显然也是支持废后的。
“臣……也同意胡尚书的提议。”
有了一个开头的人之后，一时间几乎所有发言都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只要有人开口，就一定是支持废后的。
顾离笙突然有种快要站不稳的感觉了，甚至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
若不是这么多年来习武保持的好的体质支撑着他，或许早就因为他们那一波又一波语言的攻击而踉跄。没错，对顾离笙来说，那些人的提意思并非简单的提议，而是攻击。
“这么说……你们这是非要逼朕做这种决定了？”顾离笙狠狠地握了握拳头，勉强使自己冷静了不少。
“并非逼迫，而是无论站在任何角度，都希望皇上采纳臣等的意见。”胡尚书说道，“现任皇后并未做到以她的身份该做的事情，而是一次又一次地让皇上和南弦国的国民失望。”
“失望？”顾离笙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胡尚书倒是说说，你们有什么好失望的？难道你们不认为，如今这样逼着皇上做这种事会让皇上也对你们失望吗？”
“臣并不认为提议有任何问题。首先，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后，并未为皇上诞下皇子，这一点就已经算是失职了。”
“历代皇后没有儿子的多了去了吧？胡尚书难道还要去祠堂里一个一个问罪不成？”顾离笙反唇相讥道。他知道身为皇上，自己的回答有些偏激了，可是现在要让顾离笙控制好自己的火气，那可真是比什么都难。
“可是历代皇后并未阻止皇上选妃纳妾。”胡尚书依然不卑不亢道。
“朕再说一遍。并非是皇后阻止，而是朕不愿意，你们懂了吗？！朕不希望后宫里除了皇后以外还有其他人，这样说能理解吗？”
“那便是皇后娘娘给皇上下了蛊，才让皇上有如此危险的想法。”眼看着顾离笙又要反驳，胡尚书又转移了话题，“方才还没有说完，除了至今未给皇上诞下皇子并且间接阻止了皇上选妃以外，皇后娘娘还有谋害皇上的嫌疑。”
顾离笙笑了，他觉得太可笑了。
他们在说什么？楚时瑶有谋害他的嫌疑？每天跟楚时瑶在一起最久的人是谁，最了解楚时瑶的人是谁，他们还不清楚吗？
“朕跟皇后朝夕相处，都并不认为皇后做了任何谋害朕的事情，你们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诬陷皇后？”
“那是皇上当局者迷。”胡尚书依然冷静地说道。
顾离笙突然觉得很讽刺，他是君，堂下或站着或跪着的那些是臣，平时有所争执的时候，处理起来游刃有余的是他，争论不休的是堂下的那些人。
今日的情况就像是完全颠倒过来了，冷静的是堂下的那些人，气急败坏的反而是他。
“所以你们是旁观者清可以看清楚皇后的为人？皇后并未做出任何危害朕的事情，这一点朕不容你们质疑。”顾离笙冷冷地说道。
“敢问皇上，当日选妃之事是否由皇后全权负责的？”胡尚书问道。
“是又如何？皇上并非没有问过朕的意见。”顾离笙记得当初，楚时瑶不止一次地问过他对那些秀女们的看法，他却因为懒得参与这件事而完全没有回应过楚时瑶的问题。
顾离笙当时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问题，直到今天这件事被大臣们给重新提了起来，他才知道自己无形中给楚时瑶增加了多少压力。
“可结果不还是皇后娘娘负责的吗？正因为这样，才把吴嫣然，姚若莲等人给放了进去，这难道不是皇后的失职？臣所说的两条，无论哪一条，都足以治皇后娘娘的罪了，皇上还要继续袒护皇后吗？”
“如果朕说是呢？”顾离笙不想跟这个人废话下去了，今天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可能让步。楚时瑶是他认定了要一辈子互相陪伴着的人，若是没有了她在身边，他何必当这个皇上？
“皇上难道就不在意天下人的声音吗？”
“在意又如何，不在意又如何？让谁当皇后那都是朕来决定的事情，与天下人又何干，与你们又何干？”顾离笙现在看起来相当冷静，且危险。
一直在人群中没有表态的楚承明却认为，这个时候的顾离笙显然已经接近爆发了。
之前无论是拍桌子还是大声怒斥那些大臣，都不算什么，硬要说起来也不过是一时间碰到了他的逆鳞罢了，而现在看起来却是真正的已经怒到极点。
这样的顾离笙是楚承明都没有见过的，他虽然猜不到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但愤怒是很容易让人冲动的，若是他真的一气之下做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决定，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
楚承明现在不担心楚时瑶，他看得出来顾离笙对楚时瑶的感情，所以让他废后绝对是不可能的。最起码现在不可能。
楚承明怕的就是这些人以其他的事情来威胁顾离笙，而顾离笙因为愤怒就来个鱼死网破。
“皇上请息怒。”一直沉默着站在人群中的楚承明也终于开了口。
“息怒？”顾离笙扭头，看到说话的人是楚承明之后，依然冷笑道：“楚丞相啊，难道你也要大义灭亲了吗？难道你也认为这件事是皇后的错？”
楚承明心道不妙，顾离笙现在显然已经气到快要失去理智了。
“臣并无这样的想法，只是今天早朝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些？皇上至今都没有觉得腹中饥饿吗？说来惭愧，臣早上稍起晚了些，一直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还请皇上仁慈，早些退朝。”楚承明一脸尴尬又为难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