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从老四很小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个好苗子了，又是被皇后养大的，不管怎么说，皇位继承人选，朕自然会优先考虑他，这个你们知道吧？”
楚时瑶当然知道，这样的决定跟皇上肯定也脱不了干系。皇后这么多年来，就算是得了后位又如何，膝下没有一子半女，所谓母凭子贵，这样的好处靠她自己是完全没有办法享受的了。
而恰巧当时顾云廷的亲生母亲不在了，再加上皇后的提议，自然而然，皇上就同意把顾云廷交给皇后来照顾。只是没有想到，在皇后的教导下，顾云廷真的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甚至一度让皇上觉得，他就是不二人选。
不得不说，皇后的教导有方，顾云廷不管是哪个方面，治国也好，为人处世也好，都做得很好。最起码比起其他皇子来说，都要好得多。
“儿臣能理解父皇，四哥他，确实比我们都要优秀。”顾凌昊垂眸，他的表情在皇上看来有些愧疚。但顾凌昊自己知道，他只是觉得讽刺罢了。
曾经他最崇拜同时也最畏惧的就是顾云廷了，结果最让他失望的也是顾云廷。这一年来，顾云廷的所作所为让他一次比一次失望，失望到他都开始唾弃曾经那个那么崇拜顾云廷的自己。
“是啊，他是真的很优秀，所有人都这么说。可是不是人一旦身居高位了，就会不知不觉间想要更多呢？”皇上的瞳孔失去了焦距，看起来像是在回忆很久远的事情。
“那应该要看他想要的东西是不是属于自己的了。”顾凌昊突然说道。
他对这件事太深有同感了。
想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是一条艰难无比的路。
有些事情如果早就已经是命中注定的，那不管再怎么抗争，最后的结局都会是一样的。这个道理很早以前，顾凌昊的母亲跟他讲过，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顾凌昊记得他母亲说，千万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样不会有好下场的。年幼的顾凌昊不太懂什么叫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他母亲这样跟他说，他也就很配合地点了头，表示知道了。
那个时候顾凌昊还没有想过，他会有什么得不到地东西。
知道遇到了楚时瑶，他才知道，有些人真的不是想要就能得到地。
但顾凌昊也不愿意屈服于命运的安排，他想起了以前对母亲的话深信不疑的自己，开始思考母亲的话对他来说到底有没有用了。
他没有怀疑过母亲说这句话的正确与否，只是他想改变。
有了想拥有的东西，他就想改变命运。
“是不是属于自己的……是什么意思，你指的是，皇位并不改属于老四吗？”皇上本来以为他的九皇子并不会说什么。因为以前，他听故事的时候，都会安静听着。
很少会这样发表意见。
楚时瑶在一旁装聋，心里却说道，当然不属于啊，我可是清楚的很，你的皇位最终可是属于你七儿子的。
“儿臣并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指？”
“若是想要的东西是属于自己的，那不管什么时候，过了多久，都回到自己的手上。如果拿着别人的东西，可是会……很烫手的。儿臣并不觉得皇位不该属于四哥，可是……父皇，难道对您来说，其他的儿子都没有半分用处吗？”
顾凌昊的问话有几分悲伤，像是被皇上的态度伤到了。
皇上没有想到顾凌昊会突然这么问，其他的儿子没用？他可从来都没有这么……不，皇上突然想到了顾离笙，他承认，他曾经有过这种想法，但并没有觉得其他所有的儿子都没有用。
更多的，只是觉得顾离笙做什么事都不合他的心意，所以对他会格外严苛罢了。
“父皇是这样想的吗？”顾凌昊盯着皇上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皇上莫名其妙有些心虚，“最起码朕对你没有这种想法。”他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只是避重就轻，没有去回答顾凌昊的问题。
“那是对七哥有这样的想法吗？”顾凌昊的问题依然直达皇上内心深处。
顾凌昊现在虽然是趴在床上的，看着皇上的表情却丝毫不畏惧，就像是在问一个理亏的人的话一样。
而整个南弦国最有地位的皇上，就是那个理亏的人。
皇上看着顾凌昊，又看了楚时瑶一眼。楚时瑶并没有注意到皇上的目光，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抬头，而是同样也在思考顾凌昊的话。
皇上看顾离笙的态度，或许真的就是觉得他没有用吧。他看不见顾离笙身上的光芒没有关系，顾离笙本身就是一块蒙尘的璞玉，之后总会在某个时间，散发出只属于他自己的光芒。
楚时瑶想到这里的时候，才感觉到她的身边也有奇怪的光芒……那是皇上投过来的视线。
“父皇。”楚时瑶看了皇上一眼，低头道。
“无事，朕……只是想到了老七小时候的事情。”皇上的目光有些暗淡，“那个时候老七还很小，只是刚出生的程度，朕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楚时瑶知道，皇上指的应该是带兵踏平了安麓国的事情。
“一直到现在，朕有的时候还会怀疑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皇上苦笑道。
“那父皇自己可有清晰的想法呢？”楚时瑶笑了笑问道。
“清晰的想法？朕只是觉得老七现在这副样子跟朕脱不了干系。”
“那就得看父皇后悔不后悔了，如果不后悔的话，这件事就没有错。合并了旁边的小国，本就是帝王应该做的事情。野心这种东西……谁都有的，尤其是上位者。当初安麓国的君主定然也是有的，如若不然，也不会把他们的公主送过来不是吗？”
楚时瑶觉得，如果真的一点儿野心都没有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放手，干脆把整个国家的领导权拱手让出呢？
只要没有让出去，那就代表对方心里肯定对那个位置还是向往的。
没有让出去就是还有机会，哪怕还只是有一线希望。
“是啊……”皇上想到了后来安麓国君主试图反抗的事情，正是因为他们还抱有希望，才会做出那么不理智的行为。“朕对这件事不曾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