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楚！”皇上的神色凝重起来。
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是！”吴用应声，“据奴才猜测，郡王殿下此举有两个用意，若是他万一拿到了玉玺，击败太子殿下，就可以顺手杀掉皇上，若万一不幸落败，便可以挟持皇上威胁太子殿下，如此便是进可攻，退可守。”
眼见皇上的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去，吴用不由以额触地，颤颤道，“奴才失言了！还求皇上恕罪。”
皇上却没有再理会他，瞥了眼二皇子焦炭般的尸首，转眸看向魂不守舍的皇后，“皇后，是这样吗？这些人其实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皇后呆滞的眸光一点点转向皇上。
他竟然怀疑她？
竟然怀疑她要害他？
是，她是计划今晚若是他还是不肯让二皇子做太子，她便杀了他！
这念头，在她心中辗转了千百遍，可真到了那一步的时候，她是真的下不去手。
非但下不去手，在看到他中箭的时候，竟然还会本能的挡在他身前。
她若是真想要害他，又何必为他挡箭？她若早杀了他，是不是二皇子就不会受伤，不会变成一具焦炭？
可他，竟然还怀疑她？
无边的失望混杂着哀伤翻滚着将皇后吞噬，“皇上，真的这么想吗？臣妾是什么样的人，皇上还不清楚吗？”
“不是朕要如何想，是朕要听皇后说。”皇上的神色又冷峻了一分。
他，还是不相信她。
翻滚的失望、哀伤瞬间酿成了苦涩与恨意，她这一生，全都是为了他，他竟然还不相信她。
好，也好。
皇后身子晃了晃，扶着地单膝跪起，又摇摇晃晃站起，踉踉跄跄走向皇上，“那皇上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臣妾说给你听啊！”
话音未落，原本站立不稳的皇后猛然向皇上扑去，仿若燃尽了自己所有的生命，举着一把匕首直愣愣冲皇上扑去。
皇上的眸子瞬间撑大。
“父皇！”太子惊呼，却什么来不及做。
一直默默立在一旁的姚清霜与姚青弦亦是脸色大变，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心如死灰的皇后忽然间会爆发出这般猛烈的攻击。
而皇后与皇上之间的距离，原本就不过五尺，姚清霜的长鞭刚攥紧，便听“噗！”的一声闷响。
那是匕首刺入肉体的声音。
“啊！”紧跟着就是皇上的闷哼。
“皇上！”
姚清霜的长鞭终于扬起，缠住了皇后的脚踝，猛然向后一扯，皇后被拖到了一边，露出了坐在交椅上的皇上。
一把匕首正插在他的腹部，血流如注！
“你，你……”皇上撑大的眸子一点点向下移，看到了自己腹部的匕首，又缓缓的抬起看向趴在地板上的皇后，“你竟然……”
“呵，呵呵！”
皇后讥笑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皇上不是一直这样以为的吗？皇上不是一直盼着臣妾这样做吗？臣妾不过是如你的愿而已！臣妾待你的千般好，万般好，你都看不见，臣妾能怎么办？呵呵……”
皇后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站立不稳。
只是那幽幽的笑声，落到每一个人耳中，都让人觉得无比的心酸。
“颜平！”
好不容易，皇后止住了笑声，看向皇上，“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你还记得吗？我们大婚那日的情形，你还记得吗？我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情景，你还记得吗？我生下……他，生下公主的情景，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只记得捍卫你这个来之不易的皇位，你只记得你永远是天下的皇上，却不记得你还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谁都是你的棋子，谁都是你的敌人……无论对与错，我紧紧追着你的步伐，可是，颜平，我累了，我再也追不上了，或许，你也不需要我了……”
皇后缓步走到二皇子的尸首旁跪坐下去，“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这个做母后的没用，母后这就来给给你赔罪！”
原本已虚弱的快要晕过去的皇上陡然坐起，“拦住……”
那个她字才到他的唇边，皇后已迅速又拒绝的拔下自己头上簪着的凤钗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皇后娘娘！”
姚清霜疾步上前，恰接住身子软倒的皇后，“您这又是何苦呢？”
皇上虽不信任她，但却也没有要杀她的意思。她为何要弄得这般两败俱伤？
“何苦？”皇后的唇一点点变白，声音亦是气若游丝，“你竟然会问我这样的话，若是你，你不会这样做吗？”
若是颜枫不信任她，她怕是也会如此决绝吧？
姚清霜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皇后唇角勾起，眯着眼睛凝视姚清霜，“你是知道的，对吧？”
不然，今晚宫中都乱成了这个样子，他，却没有出现。
姚清霜再次点头。
“姚清霜……”皇后的唇翕动着，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你说。”姚清霜慌忙将耳朵凑到皇后唇边。
“我……我虽然不喜欢你……却，却不得不与你说声谢谢……谢谢你，谢谢……你帮我、帮我……”
良久，耳边再没有声音传来，姚清霜这才侧眸看去，皇后的瞳孔已然溃散，手也无力垂下。
她长吁了口气，伸手覆在皇后的眼睛上，心中默默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其实，我不是为了帮你，我只是为了我的亲人。你放心，去吧！
交椅上坐着的皇上看姚清霜将皇后放下，捂着腹部颤颤起身，唇翕动了半天，才发出一点声音，“她……她……”
“皇后娘娘已经薨逝！”
姚清霜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朗声道。
轰！
仿若闷雷在皇上耳边炸响，他轰然跌坐在交椅上。
腹部的疼痛，肩头的疼痛，顷刻间都感受不到了，唯有心口一颤颤的，被什么东西堵的生疼。
疼！
终于，皇上再也耐不住这钻心的疼痛，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皇上？”
姚清霜脸色又是一变，皇后刚刚薨逝，皇上若是也死了，那可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