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伙计重重叹了口气，“可怜啊，命虽然保住了，但那只眼睛却真的瞎了，而且那位刘妈妈也不愿再伺候那位夫人和小姐。”
姚清霜心中也叹了口气，“人走了？”
“还没有，”小伙计摇头道，“那夫人早已病入膏肓，强撑着来蓟县就是为了找儿子，想要看看儿子若是还能活得下去，就将女儿托付给儿子，若是找不到儿子，原本就想着将这女儿托付给刘妈妈。”
“可如今，即便刘妈妈愿意，怕是这夫人也不敢将女儿托付给她了。”小伙计又叹了口气，“不然，如今看在她的面子上，刘妈妈不敢对小姑娘如何，以后呢？”
“苏白，我们去看看吧。”姚清霜看向苏白。
“我的好小姐，”苏白扶额，“如今我们自己还一身的麻烦，你还有闲心管别人。你一句话，受累的还是我。”
“顺手的事情，走吧，走吧！”
姚清霜不顾苏白的碎碎念，自顾自往地字号房间而去。
若非今日正巧看到这小姑娘戳瞎刘妈妈的眼睛，或许她还看不透苗雪娇是什么样的人，也猜不透是谁毒死的苗少中。
敲了半天门，直到姚清霜觉得可能这夫人与小姑娘都已离去时，房门陡然从里面拉开。
还没有看清房内的人，浓浓的苦涩药味便陡然蹿了出来。
“你们是？”一位头上缠着白色抹额，脸色蜡黄的夫人看向姚清霜与苏白。
“我们也正好在此投宿，听伙计说了你们家的变故，正巧他是大夫，便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姚清霜浅笑着看向那夫人。
“谢谢！”夫人的眼圈红了起来，“不过伙计已经请大夫给我们瞧过了，咳！多谢……”
“你这药不对！”
苏白吸了吸鼻子，看向那夫人，“你是每日午后就低热，然后浑身乏力、消瘦、盗汗，而且胸痛，有时会呼吸困难，咳血对不对？”
夫人的眸子撑大，良久才舔了舔干裂的唇，点了点头，“是。”
“而大夫给你开的方子里有老鹳草、蝉蜕、钩藤、僵蚕、乌梅是不是？你每次喝完药之后，便会觉得身体稍稍舒适一点，但很快这药效好像就过了，你会胸闷的更厉害。”
“是，是！”夫人忽的冲苏白跪下，“求大夫救我，救救我啊！我……咳咳……”
夫人按着胸口平复着喘息，良久才又看向苏白道，“我不求大夫让我痊愈，只求大夫可以让我多活一月，一月就好，这样，我就能找到我儿子，安顿好女儿，这样我死也能瞑目了。大夫，求求你！”
夫人冲苏白连连叩头。
她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清楚，正因为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才拖着病躯来寻长子。今日来给刘妈妈看诊的大夫也好心给她诊了下脉，说她只有三五日好活，让她好好安排后事。
可长子至今下落不明，小女儿又做出这等混账之事，她如何能安心瞑目？
“既然夫人信得过我，那我就姑且试一试吧。”苏白终于点头。
姚清霜这才上前一步将跪在门口的夫人扶起，跟着她进了厢房。
房中，上午那个吵嚷着要蜜糖的小姑娘被用腰带绑在圈椅上，口中堵了一个帕子，那位刘妈妈正躺在榻上，左眼上蒙着渗血的纱布，不知是昏睡过去了，还是在装睡。
小姑娘一见人有人进了，便支支吾吾拼命挣扎起来。
夫人轻叹了口气看向姚清霜解释道，“是我教导无方，养出了这么一个女儿。此刻我浑身无力既不能教导她，也没力气揍她，便请了伙计帮忙将她绑在那里，也省的她大喊大叫。家门不幸啊！”
“夫人贵姓？”苏白示意那夫人坐下，将手腕露出。
“免贵姓王。”王夫人将手腕伸向苏白。
苏白伸手扣住她脉息。
王夫人眼巴巴看着苏白，就如溺水之人看着眼前的浮木一般，“公子，我……”
“放心，还有救。只是你这病是富贵病，即便好了，以后也要好好养着，不然怕是还会再犯。”苏白取出针囊，“我先为夫人施针，等夫人身子感觉稍稍爽利一点，我再给你开方子拿药。”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王夫人激动的脸色潮红，忍不住的又咳了起来。
“夫人凝神！”苏白提醒了一句，银针便隔着她衣衫一根根刺入穴位，或深或浅，或轻轻拨动，或重重一弹。
片刻，王夫人便大汗淋漓。
“怎么样？”苏白收了银针，看向她询问。
“多谢公子！”王夫人再次道谢，“自从得病之后，我还从未有那一刻如此刻这般爽利过。”
见姚清霜瞥向一旁躺着的刘妈妈，苏白会意，“我去瞧瞧那位妈妈，之后一起为你开方子。”
“有劳了！”王夫人起身去一旁的包裹中又取了一个小包裹出来，一边拆着一边向姚清霜道，“你看我，这半天了，都没有问姑娘与公子姓什么叫什么？”
“我夫君姓木，他姓白。”
“原来是木夫人与白公子啊！”王夫人将拆开的小包裹推到姚清霜面前，里面全是金银珠宝，“只要我的病能好，这些，便是答谢木夫人与白公子的。”
“王夫人客气，不过是萍水相逢举手之劳。”说着，姚清霜弯腰将地下的一张被那包裹带掉的纸笺捡起，随意瞥了一眼，怔住，“这是谁的小像？”
“唉！”王夫人长长叹了口气，“这便是我那可怜的儿子。”
“当初你们走散了？”姚清霜狐疑，像她这样随意便能拿出一包金银珠宝做酬谢的人应该不缺银子才是。
“当初，我们逃荒到渔阳郡，我即将临产，可却连口吃的都没有。眼看一家人要饿死，我们一狠心便将我们儿子卖了。卖了他，他能活，我们也能活，不然，我们一家人都得死。”
“拿着卖他的百两银子，我们寻了个落脚地方，之后他爹开始做点小生意。生意越做越大，可我们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多，这两年我们便开始辗转打听儿子的下落。”
“那晚，他爹回来告诉我，蓟县，儿子在蓟县，之后就倒地死了。这时，我才发现他背上插着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