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儿心旌摇荡，明知柳青青说的是什么，却别开眸光望向院中阳光下一闪一闪的绿叶。
“你胡说什么？”
“芷儿姐姐！”
柳青青起身，挡住她的视线，锁着她的双眸，轻柔的语调既是鼓励更是蛊惑。
“我没有胡说。芷儿姐姐，你也说了，清雪郡主与世子就要大婚，不久，清霜郡主也要嫁人。到时，国公夫人身边怕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芷儿姐姐若是入了国公府，就算两位郡主一时想不开，但她们很快就会明白，芷儿姐姐如此也是为了陪伴夫人，也是为她们好。”
“再者，如今国公大人炙手可热，保不齐皇上或是那位贵人哪天就会赐两名美妾与他，与其外人，还不如芷儿姐姐？”
“不，你别说了。”
姜芷儿垂下眼眸，绞着手中水红的帕子，心乱如麻。
柳青青再接再厉，“芷儿姐姐，我如今在国公府的处境你看到了吧？说句不敬的话，若姜大人与姜夫人有个万一，你在姜府的日子比我此刻还不如。”
姜芷儿心思更乱。
如今姜府是她母亲胡杏儿掌家，自然没人敢对她寡居姜府说三道四。
但若有一日，胡杏儿不在了，她如何自处？
想想今日看到的冯思秀，姜芷儿不由打了个冷颤，不确信的看向柳青青。
“真的可以吗？姑母会不会不高兴？”
“此事，你提前与她说了，她自然会不高兴，也不会应允。”
柳青青凑近姜芷儿耳语，“但若生米煮成熟饭，你又是她的侄女，她自然只能护着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姜芷儿终于缓缓点了点头，“青青，你真好。”
柳青青柔柔笑了笑，拉着姜芷儿起身。
“那就说定了，我兄长不日便到上京，到时候，国公大人定会为他与青弦哥哥一起办接风宴，那便是你的机会。”
姜芷儿脸颊飞上一抹红晕，轻轻又点了点头。
“好了，你快回去，若是两位郡主知道你来了我这里，会不高兴的。”柳青青推着姜芷儿向外而去，“等我兄长到了，我回了柳府，咱们再细细商谈。”
“嗯。”
快走到门口，姜芷儿突然折回，将大皇子赏她的那对碧玉镯子塞给柳青青，“这个，送你。”
不待柳青青拒绝，她转身疾步而去。
这碧玉镯子虽好，但比起大皇子送给姚清霜的那一屋子珍宝，却也算不上什么。
若一切如柳青青所言，那这些东西，早晚她都会拥有的。
而此刻吟霜院中，姚清雪与水琉璃才帮着府医将大皇子送来的所有东西检查完毕。
“看来是我们多心了。”
姚清雪看向榻上正剥桔子的姚清霜，“大皇子这次，怕是真心赔礼道歉。”
水琉璃在榻边坐下，信手拈了一个剥好的桔子。
“别的我不清楚，但来之前，大皇子再三叮嘱我，一定要让我将你照顾好了。而且，要替他留意你的喜好。”
姚清霜一怔，“那水大人和水千陌呢？也盼着我好？”
“他们？”水琉璃将一瓣桔子塞入口中，“一个提醒我别忘了自己姓水，一个提醒我别忘了我娘。让我将这个……”
她从袖袋中摸出一个锦囊丢给姚清霜，“找机会放到你药里。”
姚清雪也坐下，“如此说，水大人与大皇子不是一条心？”
姚清霜一怔，按水琉璃的描述，的确有点这个意思。
可大皇子与水家，不是砸断骨头连着筋吗？
大皇子妃出自水家，大皇子的生母也出自水家。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水琉璃有些歉意。
她在水家身份尴尬，自上次与姚清霜见面之后，就被禁足在房中。
“没事，”姚清霜冲水琉璃笑了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看看大皇子究竟想要做什么？如今，你就安心在这住下。”
“大小姐，三小姐！”
就在此时，有婢女进来通禀，“姜小姐回来了，她刚刚去了扶风院。”
姚清霜转眸看向姚清雪，隐隐有些不安。
无论是谁，与柳青青走的近了总不是什么好事。
“无妨，”姚清雪起身，“我现在就送她回姜府，路上顺便打探一下青青都与她说了什么。”
只可惜姚清雪的想法虽好，但实施起来却有些困难。
一路之上，姜芷儿仿若丢了魂一般，她说三句，她才答一句，还牛头不对马嘴。
直到姜府，她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只能叮嘱姜芷儿，“芷儿姐姐，原本我不该在背后非议他人，可柳青青真的绝非良善之辈，你以后千万要小心一点她。”
“嗯！”姜芷儿轻轻应声。
等她目的达到后，就会离柳青青远远的。
可惜姚清雪没有察觉姜芷儿的心思，此刻得了她的保证，才算松了一口气。
“今日芷儿姐姐也受了惊吓，回去好好休息，改日我来看你。”
马车调头，驶入夜色。
车外没了小贩的叫卖，没了行人的吵嚷，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不知不觉，颜无忧的身影便浮现在姚清雪眼前。
他投壶时的矫健，轻笑时的温暖，与她说话时的温柔，一点点发酵成她唇边的笑，又酿成心底浓浓的思念。
这时候，他在做什么？
给郑太妃的浣碧锦裙快做好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赐婚的圣旨他也接到了吧，他心里是……
平稳行驶的马车骤然一晃，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待她出声询问，车帘一动，一个蒙面男子已带着夜色冲了进来，一把匕首闪着寒光驾在她脖颈上，冰凉刺骨。
“别出声，让车夫走！”
“大小姐……”
“没事，走吧。”姚清雪扬声打断了车夫的话。
马车微微一晃，继续向前。
姚清雪这才侧眸看向身旁的蒙面男子。
一条蒙面巾挡住了他大半的容颜，只能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的、凌厉的眸。
她努力平稳自己的心绪，“你想要做什么？”
“闭嘴！”
男子低声叱了一句，架在她脖颈的匕首却不敢有丝毫放松，整个人凝神好似在倾听着什么。
“这边，这边！”
终于，姚清雪也听到了外边的喧哗。
“往这边跑了，你们几个去那边找，你们……喂，停下！停下！”
显然这停下是冲他们所坐马车喊的，因为车夫“吁——”的喊声已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