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震海看向姚清霜的眸光欣慰起来，“你长大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姚清霜的眸子亮了起来。
“爹，那你以后要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事，能不能都和我说说？”
她亮晶晶的眸子里透出一丝期盼，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就算帮不上什么忙，听听也是好的，这样，我才不会觉得自己那么没用。”
清脆的声音中忽然有了一丝滞涩。
前生，姚震海说的最多的两句话便是：老子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女儿？你个没用的东西。
后来，她才知道，他心里是有她的，只是怒其不争，又不会好好说话。
今生，从一开始姚震海对她不问青红皂白的斥责，到现在，他愿意将他心中的担忧与她坦言，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她希望以后会更好，这样，才不会有人能轻易挑唆他们父女的关系。
“怎么没用？你是爹最好的女儿。”
这话冲出口之后，姚震海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自在了，眸光无处安放，手也不是自己的了，脚也不是自己的了。
“你好好休息！”
他转身急急离去，只留下身后的姚清霜勾唇轻笑。
她知道，姚震海这是答应了。
出了房门，姚震海才觉自己的手脚又回来了。
不但回来了，还扯起了他的唇角。
这丫头，怎么会觉得自己没用？这天下怕是再没有比她更贴心的女儿了。
“惊鸿见过国公大人！”
姚震海回神，“贤侄不必多礼。”
“国公大人！”宋惊鸿上前压低声音道，“惊鸿查到一条重要消息。”
他从袖袋中取出一份供词递向姚震海，“就在龙舟赛前，有人看到冷昌与一位女子在一起。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柳青青。”
姚震海心猛然一沉，此事果然还是与柳青青有关。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们究竟哪里对不住柳青青了，让她这般挖空心思的算计他们。
但愿柳长风不像柳青青。
“此事到此为止。”
他看向宋惊鸿，“水容昨日已连夜进宫向太后说明情况，无论凿穿龙舟，还是谋害清霜与行刺大皇子妃，都是青鸾指使冷昌所为。”
“可据我所知……”
“惊鸿！”姚震海打断宋惊鸿的话，“青鸾已畏罪自杀，龙舟赛禁军的参赛者都成了废人，水容也道歉了。此案，结束了。”
宋惊鸿一怔，渐渐明悟，现在，已是最好的局面，若再紧追着不放，水容狗急跳墙，不一定又会起什么波澜。
朝堂便是如此，没有非对即错，没有非黑即白，有的，只是平衡。或者，看似的平衡。
“是！”
姚震海拍了拍宋惊鸿的肩头，“皇上已下旨三个月后让雪儿与安王世子完婚，之后，我便安排你与霜儿的婚事。”
“多谢国公大人。”宋惊鸿一脸感激的冲姚震海作了一揖。
“好了，”姚震海摆手，“去看霜儿吧。”
宋惊鸿颔首，待紫嫣通传之后进了厢房，“清霜妹妹，今日觉得怎么样？”
自上次姜婵提点过他之后，他便不再唤姚清霜三小姐，而是清霜妹妹。
姚清霜颔首，“好多了，有劳大人记挂。”
宋惊鸿神色微滞，“清霜妹妹还是这般……客气。”
确切说，应该是疏离。
不过没关系，宋惊鸿唇角再次扬起，他还有时间，有一辈子的时间，让她看清他的心。
“国公大人刚才说了，等清雪郡主大婚之后，便为你我……”
“小姐！”
紫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木公子来了。”
姚清霜的眸子一下亮了起来。
宋惊鸿神色微黯，就见颜枫一撩门帘进来，径直走向姚清霜，在榻边坐下。
“今日有些事耽搁了点时间。”
说着，他便将姚清霜的腿抬起放到了他腿上。
宋惊鸿惊的撑大了眸子，“木公子？”
颜枫转眸冲宋惊鸿颔首，“宋大人，好巧。”
宋惊鸿疾步上前，“你、你这是做什么？”
“上药。”
说着，颜枫打开玉盒，蘸上药膏便往姚清霜脚踝抹去。
“木公子！”
宋惊鸿一把抓住颜枫的手腕，“男女授受不亲！”
颜枫转眸看向宋惊鸿，淡淡道，“放开。”
轻飘飘两个字，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让宋惊鸿心弦一颤，差点就松开了手。
怎么可能？
他堂堂京兆尹竟会被一个商贾用气势所摄？
宋惊鸿攥着颜枫手腕的手更紧了，“男女授受不亲。”
“可三小姐的确需要上药，还需要按摩。”颜枫眸中多了一分凌厉之色，“放开！”
宋惊鸿松手，手腕一转，却是将手杵到了颜枫面前，“我来上药。”
颜枫眸光微冷。
“木公子有所不知，我与清霜妹妹早有婚约，适才国公大人也说了，待清雪郡主与世子完婚之后，便让我与清霜妹妹完婚。”
一口气，忽的堵在颜枫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苏白早提醒过他姚清霜与宋惊鸿有婚约，他却一直没当回事。
想着只要她好，他愿意默默守在一旁。
因为他的生命不可期。
他不知道，哪一次寒毒发作他便再也醒不过来。
可龙舟赛得知姚清霜死讯的那一刻，他才强烈的感受到，生命不可期的又岂止他一个？
谁都不敢、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长命百岁。
既如此，他又何必再多留一份遗憾？
可现在，曾经他不在意的这份婚约却逼得他哑口无言。
他将姚清霜的腿从自己腿上挪开，起身，默默向门外而去。
姚清霜怔住，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
她还没来得及劝他们别吵，颜枫便已起身离去。
“木……不，不用！”
姚清霜收回眸光，伸手拦住要挪动她腿的宋惊鸿。
宋惊鸿的手僵在半空。
“男女授受不亲！”姚清霜讪讪道。
僵硬一直蔓延到宋惊鸿的脸庞。
男女授受不亲，他刚才用来阻止颜枫的话，此刻竟用在了他身上。
颜枫帮她上药的时候，她没有想过男女授受不亲。
他为她上药的时候，她便想起男女授受不亲了。
“宋大人！”
一旁的紫嫣机灵，疾步上前接过宋惊鸿手中的玉盒，“奴婢来，这种事情怎么能劳烦大人，大人在外边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