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想和宸王说清楚吧，”秋枚说道，“我知道小姐从不愿靠着谁，只是这样一来，十殿下肯定会不高兴，再者说这什么时候能出去还不一定。”
叶逸风……
画妘兮一口将剩下的茶水喝完，把茶盅怒搁到桌上。
做人要两全，难啊！
“小姐，你决定了吗？”秋枚问道。
画妘兮点点头：“我把他的腿治好，这么大的事，总能还得清他的人情了。”
“既然小姐决定了，我全力支持小姐，”秋枚娇俏一笑，拉了拉画妘兮的胳膊，“小姐快上床睡觉吧，外面的烟花都停了。”
不知道何时，庆祝新年的烟花声都消失了。
宸王府，也是同样的一片寂静。
非但连烟火声没有，连过年应挂的红灯笼和红福字也没有，一片萧条。
沈默影做完差事，跨进了书房门。
“年事都做完了？”夜溪宸执笔，虽是坐着，脊背却犹如雪松。
沈默影上前回复，说得四平八稳：“过年赏钱的事，管家已经分发完了，延假和排班，李嬷嬷也都已弄好了，其余都是些小事，不足王爷一听。”
夜溪宸落笔，纸上满当的遒劲瘦金，这才抬起头来：“开设药铺的账清算了没有？”
听到药铺的事，沈默影才一扫脸上的不虞之色，忙不迭说：“已按照契约分好了，现存的药材和店面也都按市价折算了银两，明儿一早钱庄的人说就把银票送过来。”
夜溪宸淡淡嗯了声，烛照下，眼底一片乌青：“把这纸交给管家，让他明天拿了去遣散药铺。”
沈默影接过纸来，发现上面是落了宸王大印的令书。
“主子，既已照约分红，何必要关了这大好营生啊！”沈默影不舍道，“律法虽不容皇族经商，可那几位暗地里的买卖大家是心知肚明，难得皇上恩典，容许主子经营，就这么关了，岂不是未来少了助力！”
夺位岂是简单的事，任凭谋略再多，没有兵和钱，也是空打算盘。
夜溪宸眼皮一抬。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般压来，沈默影兀然一惊，连忙低下头：“属下失言。”
夜溪宸冷冷道：“你的话是越来越多了。”
这样什么都要插一句自己看法的性格，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早已经和他再无瓜葛的女人。
“主子恕罪。”沈默影单膝按刀跪下。
“免了。”夜溪宸漫不经心说道，显然，男人的心思全然不在这方寸屋中。
沈默影松了口气，自从打宫中回来关紧闭，他家王爷的心思就更难揣度了。
夜溪宸心烦意乱：“还有什么事？”
沈默影连忙集中精神，从怀中掏出一份密报：“主子，这是监视谨王府暗卫传来的密信。”
夜溪宸接过展开，微眯着眼看下去。
上面的事对他来说，新鲜也不新鲜，不新鲜却也新鲜——夜谨怀有异常。
夜溪宸将事情在脑中想了会，将密保又递出去，示意沈默影。
沈默影小心接过，脸上也露出了惊讶，却又感觉在意料之中的神情。
“你怎么看？”夜溪宸双手交叠，搭在腿上，投出的视线中闪着精明的光芒，和他在上朝时的退缩懦弱截然不同。
“属下认为这件事很奇怪，”沈默影想了会，却感觉毫无头绪，“谨王的变化没有道理，且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尤其是在女人身上最为明显。”
夜溪宸幅度轻微地点了点头。
沈默影忽然想起了什么，双眼兀地一睁，急切道：“主子，谨王近来忽然宠爱画皖希，又升她为侧妃，莫非是画府和谨王府……”
这么说来，那画妘兮在府中的这些时日，说不定也有鬼！
“不会。”夜溪宸毫不犹豫地下了定论。
那个女人，一颗心有九成在美色上，剩下的一成一半给了钱，一半给了吃，说她有筹谋的脑子是真，可说她有为画府对他不利的心……
那说话的人一定是脑子里灌了西江水。
被认为脑袋进水的沈默影满腹愤懑，却也只能顺着主子的意思闭了嘴。
“让他们进一步追查，”夜溪宸吩咐道，“再分出几个人去盯着画皖希，此事与她也脱不了干系。”
沈默影领命，怀着对画妘兮的不满退了出去。
一夜平静地过去，第二日画妘兮锻炼完身体，正好秋枚也领了早饭回来。
“怎么了，脸鼓得像个仓鼠。”画妘兮擦了脸手，笑着戳了戳气鼓鼓的秋枚脸蛋。
秋枚磅地放下食盒，掀开嚷道：“小姐你看，这还能叫饭吗！”
食盒中，只有一碗粥和一小碟切得不成形的咸菜。
那粥一眼便能望到碗底，也没有热气冒上来，显然是冷透了。
“堂堂的尚书府，难道连一碗米粥都做不起，这是把小姐当什么人打发，救济乞丐都没有给碗清水的道理！”秋枚气得直喘不过气来。
画妘兮看着那碗几乎就是清水的粥，冲着秋枚眨了眨眼：“他们越这样对我们，我们才越不能生气，不然不是凭白让他们得意？”
“我在外面一点儿都没漏，”秋枚回想起方才的事，也露出个得意的笑，“盛第一碗的时候我故意破了那婆子一脸，把她气了个半死！”
画妘兮哈哈大笑，拉着秋枚往屋里钻：“走，咱们也从地道出去，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什么禁闭不禁闭的，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不被抓到那就没事！
两人正寻摸着面纱准备钻出去，外间响起了敲门声。
画妘兮和秋枚对视一眼，自己走了过去：“谁？”
“是我，”林禁卫的声音传来，“宸王府来人送东西。”
夜溪宸？！
画妘兮面上染了笑意，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举动有多反常，还以为自己是因为可以为夜溪宸传话治腿而开心。
管家熟悉的方块脸出现在面前，未等画妘兮开口，管家便木着脸侧过身招呼道：“抬进去吧。”
十个侍卫，两人一组地抬着大木箱子走进了门中。
“这……？”画妘兮疑惑不解。
管家也跟进来，伸手一掀，露出了箱内满当当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