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嫣然一惊，在场的姬妾皆是脸色骤变。
画妘兮虽然也是一惊，但立即稳定了心神，按了下顾嫣然削肩，坐正了上身问道：“有话好好说，什么叫没了，人不见了？”
那婢女脸色惨白，哆嗦着话也说不完整：“不是，是、是沈美人她没了气儿了！”
此言一出，那些下位的姬妾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有的紧张四顾，有的则双唇紧闭，两眼下垂。
顾嫣然被画妘兮这么一按，也镇定了不少，正要询问，便瞧见陆繁影起身稳声询问道：“是怎么没的？你从头说来。”
一时院里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那婢女身上。
“奴婢一早去请主子洗漱，没想到叫了几声都没有应答……奴婢担心主子是发烧，就掀帘子去看，没想到主子双眼闭着，面带微笑地躺在床上……”
睡梦中死的？
面带微笑？
未免也太诡异了些。
“等等，”画妘兮神情严肃，出言打断了那婢女的叙述，转而面向顾嫣然：“顾侧妃，沈美人是谨王爷宠妾，更是一条人命，不如先将院子围住，里外下人全都圈禁。”
那院子里，不仅住着沈美人，还住着段宁希。
段宁希一身浅青长裙，碧玉耳环衬得她洁白柔弱的脸更是楚楚动人：“宸王妃此言有理，还请顾姐姐不要顾及我，赶快将事关下人立马圈禁为要。”
顾嫣然暗自松了口气，忙让锦绣跟着段宁希去办此事。
画妘兮走过去扶起那惊慌失色的婢女：“不用怕，大家都在这里，你继续说。”
那婢女便继续道：“奴婢就以为主子是睡得沉了些，就伸手去拍，可主子一直没有反应，奴婢这才觉得事情不好了，伸手这么一探……才发现主子已经没了气息！”
那边，段宁希和锦绣迅速将院落封锁，仆人圈禁，回来复命：“顾姐姐，一切都办好了，要先报官么？”
顾嫣然抬眼，扫视了满屋姬妾，攒紧了手里的佛珠：“先等王爷回来，再行定夺。你们就都待在这里，王爷也快回来了。”
画妘兮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嫣然两眼，心中明白她这是在怀疑有府中女子争风吃醋，暗害了沈美人。
不过两柱香的时间，夜谨怀便下朝回府。
见夜谨怀脸色阴沉地进屋，众人都起身行礼，顾嫣然顺势将首位让出，立在了夜谨怀身侧。
“到底怎么回事？”夜谨怀一坐下，便面含怒容地直问顾嫣然。
顾嫣然端庄地上前跪下，将早晨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向夜谨怀叙述了一遍，又说：“事关人命，妾等不敢做主，一直等着王爷回府定夺。”
夜谨怀扫过在场女子，视线瞥过画妘兮时略微顿了顿，眼底厌恶更甚，又怒道：“把昨日和沈美人接触过的人全都审问一遍，若无人招供，便将他们剥去衣裳，在后面空院子里跪着，跪到吐了实话为止！”
画妘兮听着一惊，暗自翻了两个白眼。
连验尸都不验，简直爆虐成性啊！也不知道这一个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为着这么个人渣有什么可争风吃醋的。
顾嫣然婉声劝阻道：“王爷，可否先请衙门仵作前来检验？或是从沈美人饮食查起？”
夜谨怀脸色顿时沉得更加难看。
在夜谨怀看来，他宠爱的女子莫名其妙死了，无论是否出于这府内争宠，都说明那下手之人全然没有将他这个王爷放在眼中！
眼看斥责的话就要出口，画妘兮正要拉顾嫣然退下，陆繁影便微微抬起头，柔声细语地低泣道：“若说饮食，这府内姐妹都是一样的……唯独昨夜沈妹妹感染风寒，厨房煎了常用的风寒药，只有沈妹妹一人喝了。”
夜谨怀素来最喜爱陆繁影侍奉他为君主的态度，便道：“那便先将昨日煎药之人带到这里来，本王亲自审问！”
顾嫣然敛眉，向侧后退了几步。
画妘兮看着满屋惶惶不安的姬妾，心里若有所思，悄悄拉起顾嫣然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个“忍”字。
买药的、看管药材的和煎药、端药、伺候沈美人喝药的，一共五个人，立马就被推进了屋内。
五人进来便爬到殿内，磕头叫冤。
夜谨怀不耐道：“闭嘴！昨日沈美人喝的药呢？”
最先发现沈美人死了的婢女，立即寻来了昨日沈美人喝剩的药渣。
陆繁影拔下头上的银簪，在药渣中搅了搅，没有丝毫变黑的迹象。
“王爷，这药中无毒，”陆繁影走到夜谨怀身前跪下，将银光发亮的簪子捧到他眼前，“会不会是……沈妹妹她没福气？”
“啪”地一声，银簪落地，带着陆繁影整个身体都侧倒在了地摊上。
夜谨怀脸色发青：“她不过十七岁，你和本王说她寿终？”
站在顾嫣然身后全程围观的画妘兮啧啧感叹。
这种柔弱小白莲型的美人，一句话没说过，夜谨怀居然也能下得去手，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么对比，夜溪宸简直可以算得上温柔了。
不对，怎么又扯到了夜溪宸！
画妘兮把脑子那张讨厌的脸驱散走，回过神来，发现跪在最末尾的画皖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冲到了前头。
画皖希端起碗来，食指指甲轻挑了些药渣一闻，嘴角流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王爷，这药里虽然没毒，但却放了过量的安神药材！”
段宁希跪正了仰头道：“安神……王爷，沈美人面目沉静，还隐约带着笑意，想必是有人故意先让沈美人睡沉了，又用了什么手段，让她在睡梦中死去，所以无声无息，谁人也没有察觉！”
哦豁，这又牵扯到下毒上来了？
画妘兮瞅了画皖希两眼，收回的目光也没有错过顾嫣然原本自然垂着的手指，兀地收紧，把袖口抓出了褶皱。
夜溪宸阴沉的眼神移到了跪着的五个下人身上：“你们如果从实招来，本王或许还能饶恕你们家人。”
那看管药材的当即磕头求饶道：“王爷饶命，这药材还是当初顾侧妃染了风寒，小的去街上药铺买的，锦绣姑娘侍奉顾侧妃痊愈后将这药交给小的，小的就一直没有动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