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晴朗，又正逢午时，阳光射在雪地上，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所有人眯着眼睛，冷漠的看着地上几乎不能称之为人的生物，滚来滚去。寒风吹来，带着冰茬子扫在那血红色的肉体上，没有皮肤的保护，那样的滋味，不想而知。
未时，一行车驾咕噜噜的缓慢的走下鼓山，车内车外的人们似乎都不愿意说话，心情沉重的很。没有人回头看那具残破的身体，就那么畸形的姿势趴在青砖石的陵墓前。
申时，这一行马车到了圣泉寺。像是圣泉寺这样的小寺庙，极少能等到这样大队伍的贵妇前来上香。知客僧看到四五辆马车的队伍后面又有十几个骑着马的护卫，不由得有些懵了，丢了扫把跑进里面通报去了。
当主持和尚匆忙出来的时候，一眼便认出了刚刚下马车的鲁氏和窦嬷嬷，忙快步走几步上前合十行礼道：“鲁施主，还是老样子吗？”
鲁氏点头道：“主持不必操持，我们自有缘故。”
于是一行人被主持为首的一群和尚簇拥着，朝着后山而去。
圣泉寺少人来，于是除了早早派来清路的玄箭弟子清理出来的一条不宽的山路，其余之地满地的雪，连个脚印都没有。向阳开路，避开虚处，走出实路来。
待来到孤坟处，早来的玄箭弟子还在清理孤坟上的雪，已然接近尾声。
香案再次摆上，火盆和高香均已齐备。那高高的墓碑上，本来有一些青苔，被大学压着，泛着轻微的黄色。如今也被清理了，露出本来的青石板之色，肃穆而凄凉。
在孤坟的边上，又开了一个半丈宽土坑，正在里面垫青石板。
鲁氏悠远的眼神，似乎是通过那土坑，看着别的东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出神了。
秦亦梵走上来，稳稳地扶着鲁氏，轻声道：“祖母，先祭奠吧。”
鲁氏回头瞧着她脸上温和的笑意，微微低头，道：“好。”
秦亦梵带着众人离的有些远，这里的位置能看到孤坟处的情况，却由于背风，听不到那里的说话声。如此最后一次的祭奠，还是留给鲁氏一些机会，好好和冷子墨说说话吧。
鲁氏被窦嬷嬷扶着，看着墓碑，半晌没有说话。
窦嬷嬷低声道：“如今也算是父女团聚了。”
鲁氏道：“我死后，不论衣冠冢还是尸身，都不入秦家祖坟。埋葬在这里。生前既然已经如此，再没有回转余地。那么死后，我便要与他们父女在一起。”
窦嬷嬷含着泪点头，道：“此事只怕不说，五小姐也知道的。至于秦家，以现在五小姐的实力，只怕秦家人不会说什么的。”
鲁氏笑了，道：“只怕是以她的性子，压根就不会说我的死讯。”
窦嬷嬷一呆，随即点头道：“还是您更了解五小姐，正是如此。”
鲁氏拿起一把桔梗，洒在火盆里，她对冷子墨的泪，这几十年早已流干。此刻只是在像与老友叙话一般，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年的相思。惹得窦嬷嬷也眼神飘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