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空间中，真理百无聊赖地蹲坐在真理之石门前，今在昔在亦将永在。
他在等待下一位手持银之匙的访客，指引并通过某种人类无法理解的仪式帮助他们穿越终极之门，前往宇宙的终极深渊。
可是绝大部分时候这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个“人”蹲在这里，跟个傻缺似的吐泡泡。
——自家的宠物被奈亚子借走了，某个金色豆丁用知识把弟弟换回去后也失去了来这里的通行证。
啊，好无聊啊，好想康康有趣的东西！
真理发自内心的祈愿，可少有存在能实现神的愿望。
但只要可能性不是“0”，那便有可能发生。
真理忽然抬起头，一扇石突兀地门出现在他正对面，旋即轰然大开。
急促而欢快的旋律自门另一边边传来，回荡在纯白的空间中，紧接着，一位身穿黑色西装、手持金色手杖、高瘦英俊的黑人男子踏着欢快的步伐，狂舞着走出石门。
他的动作是如此欢快又如此急促，仿佛得到了上帝的许可，赶着投胎去白头鹰翱翔的土地上享受自由和民煮，以及病毒和消毒液。
就在他的身后，六名面貌相同宛如克隆的黑人男性扛着棺材，踏着同样魔性的步伐，亦步亦趋跟随前面的领舞者走出石门，热情地上演亡下七舞嗨。
在真理用5号宋体写满【困惑】和【interested】的面前，他们先是热闹地跳了一段踢踏舞，接着上演一小段华尔兹，优雅的芭蕾舞也没有落下。
黑哥们用他们精悍的肌肉重新演绎一曲天鹅湖，展现哲学的康庄大道。
最后他们把棺材往天上一抛，一个狼狈的身影顺着重力和惯性从里面滚出来掉在地上，脖子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弯成诡异的角度。
可这凄惨的一幕黑人们看都没看，他们接住从天而降的棺材，将它重新抗在肩上，跳着小圆舞曲径直离开，连快递钱都没收，专业至极。
要是正事这家伙也这么尽心尽力就好了。
真理感叹。
所有外神、旧日支配者、旧神都知道，奈亚拉托提普是外神们的信使，是少数没有被封印可以到处乱跑的邪神。
可祂最喜欢干的事情却是摸鱼划水，折腾各个种族让自己感到愉悦，甚至为此坑害自己人、欺瞒老年痴呆的父亲，堪称神间之屑。
准确的说，这个圈子里没被奈亚拉托提普坑过的神太少了，只是损失多少的问题，更不要说就连奈亚拉托提普的分身们会互相痛下杀手，达成真正意义上的“我杀我自己”。
因此如果哪一天奈亚拉托提普干活热情特别高，那一定是这件事本身让祂感到愉悦。
就比如刚刚的尬舞快递，八成是又从人类那里学到了奇怪的姿势，觉得好玩就拿来用了。
别说，还挺带感。
真理满意地打了个响指，空间中忽然出现一道瀑布，冰冷的水胡乱地拍打在冯世身上，中和那堪称恐怖的热量。
粉白色的神火不甘的跳动起伏，却被一点点驱逐回结界深处封印起来，冯世身上难以忍受的高温也随之消退。
感受到刺骨的冰冷，冯世一个驴打滚站起来，思维还停留在本能预警的时间段，当即召唤出大片触手对空气大打出手。
直到真理轻轻咳嗽几声，他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安全区，脱力般一屁墩瘫坐在地上。
“妈耶！”
冯世惊魂未定地大喊，随后困惑地张张嘴，几次吞吐，最后还是决定向真理诉说那难以置信的梦魇。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梦见我被一株植物摁在地上摩擦，然后它把我榨得一滴都不剩了。”
真理强忍笑意地说：“事实上除了一滴都不剩之外，其他都是真的。”
冯世郁闷地在地上种满“？”，缓缓吐出一种植物的名称：“……草！”
哪怕是普通人也能轻易解读出此时冯世的困惑，但真理却没有主动解惑，而是告诉冯世：“你欠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打算做什么？离开吗？”
似乎不敢相信如此轻松就填补了自己欠下的债务，冯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请问，如果我留在那里会怎么样？”
大约是早就料到冯世的反应，真理淡然回答：“不会怎么样，只要你不过分打破规则，它就只是个游戏。”
未了，真理补上一句：“反正死不了。”
反正死不了，最多失去意识回到这里是吗？
冯世苦笑了几声。
老实说他不大愿意参活进去了，但是……
“抱歉，这件事我要问一下麻美再给你回复，有时限吗？”
真理耸耸肩：“只要你没蠢到忘记开门的方法。”
那就没后顾之忧了。
正当冯世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真理忽然问：“我给你的书看了吗？”
如此心虚，冯世说话的声音顿时小了几分：“看了一点……”
嗤笑着，真理瞥了眼冯世，似乎在说“看这小家伙虚张声势的样子”，却没有责备，而是叮嘱冯世早点看完，像是唠叨的老妈子。
感动之余，冯世见真理比平时更耐心的亚子，忍不住得寸进尺，想要白嫖一波。
把触手上出现油膜的事情跟真理细细描述了一遍，冯世向真理投出期待的目光。
也许是太无聊了，这一次真理没有回绝，或是让冯世交出悲叹之种，而是反问冯世：“你知道at力场吗？”
“中二病将自己和现实隔绝开来的气场吗？”冯世给出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答案。
真理挑了挑眉，旋即无奈地轻叹一声。
阿崽，爸爸对你很失望。
虽然没有说出声，但真理想表达的无疑是这个意思。
冯世投降般的举起手，无声表达不会再捣乱，真理这才说下去。
“at力场，领域，或者固有结界这些看似不同体系的力量，却基于相同的根基，也就是自我认知。”
“这是个体将自身与环境，个人和群体区分开来的标准和认知，不管是神还是人都是如此，只不过是规模的差距。”
“便如火焰和太阳，虽然差距和本质都没有比较的必要，但由此产生的高温却是同源。”
“另外，虽然那个世界只是个花盆，但也是那个家伙半亲手设计的作品，没种上作物也会对外来物产生轻微的排斥。”
“综上所诉，那层油膜其实是你的认知对抗排斥、在其他认知的干涉下修正自身、并加以改造环境的产物。如果是那个世界的话，用心念系统称呼会更贴切吧？”
真理忽然小声嘟囔了一句：“虽然这个时间节点还没有出现就是了。”
“……但总的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只要别忘记自己是谁就没问题。”
冯世似懂非懂地点头。
老实说他没听懂真理那一番话，就像普通人听不懂医生口中时不时蹦跶出来的专业术语，但知道没事他就安心了。
而且真理确实明示了那个虚拟世界是大萝莉的手笔。
“对了，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没忘记吧？”
冯世眨眨眼，试探性地问：“契约那句？”
真理满意地点头，朝冯世挥手，亲切地为冯世打开身后的石门，送客之意溢于言表。
就在冯世离开不久后，真理敲敲地面，水波荡开，白色的地面上出现冯世的和他周围的环境。
撑着下巴，真理饶有趣味地看起直播。
所谓后门，只要不被发现不就没有问题吗？
可就在无尽的混沌深处，充满智慧的双眼近乎同步睁开；与此同时无数捕食者自黑暗走出，一同仰望天空，发出野性的咆哮。
“喵！！！”
*
*
穿过自己的真理之门，冯世回到被称为刀剑神域的世界。
但现在的虚拟世界却和往日出现了巨大的不同。
在更高的视角中，世界不再是汹涌而单纯的数据流，无数细密、黏滑且苍白的根须深入其中，像是固定土壤那样牢牢固定澎湃的虚拟数据。
每一丝根须都在吞吐，释放出如梦似幻的白色乳香，缓慢地从根基上改造这个世界，让它变得更加真实。
冯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如此密集的根须让他误以为被某种庞然大物吞入腹中，被压榨的恐惧也被唤醒，还有那被触手缠绕的屈辱。
明明他才是触手怪！
难道因为恢复了魔法少女的力量，以至于连魔法少女和触手的那点破事和诅咒也被继承下来了吗？
将不快的想法驱逐出大脑，冯世用最快的速度返回治愈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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