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面具人低着头，一边拍着衣摆上的尘土，一边对楚凝说道：“是，我答应过洪伯今日会离开镖局，答应你的事，我也已经做到了，该走了。”
“继续去找你要找的人吗？”楚凝也站了起来。
“恩。”面具人点了一下头。
“薛半仙不是说只要初心未泯，你要找的人自会出现在你面前吗？你还要像个无头苍蝇那样到处去找吗？”楚凝心中有些不舍面具人的离开，说话的语气也低落了几分。
“只要她没有出现，我就会一直找下去，我想要自己先找到她，而不是被动地等她出现，我相信一定会找到她。”面具人望着远处，眼神坚定。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依然能够活下来，是这个信念一直在支撑着你吧？”楚凝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向面具人求证，直觉告诉她一定是这样的。
“也许吧。我不记得了。”面具人将头偏转至另一边说道。
“她是你什么人？你还有印象吗？”楚凝不依不饶，跟着转到另一边，盯着面具人又问道。
这回面具人没有躲转，他努力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即使你失忆，忘了她的一切，但你潜意识里依然记得要找到她，我想她一定对你很重要。”楚凝很积极地替面具人分析，说的还挺有道理，她有点小得意，对自己的判断充满自信。
面具人沉默了一下，点头说道：“是，她对我很重要。”
楚凝很羡慕面具人要找的那名女子，何其幸运，能被一个男人如此执着地追寻着。
而她自己，到死都没能和喜欢的人互诉衷肠，坦诚相对。面具人还有恢复记忆的可能，可她心里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记得与她曾经相处过三世的点点滴滴。若是那个人也能像面具人这般坚定该多好，可惜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愿望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眼角有些湿润，楚凝笑着仰起头，不想让面具人发现她眼中有泪，对着天空的方向，说道：“那就祝你早日找到你要找的人，也祝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前半句是对面具人的祝福，后半句是对自己的祝福。
“谢谢。我走了，你——”面具人欲言又止，似有话想说又不知说些什么，最终放弃了，直接朝着后门走去。
面具人推开门走了出去，然后转身替楚凝关好后门，他的身影随着关上的门，消失在了楚凝的视线中。
院中少了个人，一下子冷清了下来，仅留楚凝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树荫下，呆滞地望着后门的方向。
就这么走了吗？为何鼻子会有点酸？心里也空落落的，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还没有做完。
也不知站了多久，楚凝终于有了动作，她轻叹一声，慢慢转身，也该办自己的事去了。
步子还没迈出去，身后便传来开门的声音。
“哎？”她满心欢喜地转回身，却发现后门处站了个货郎打扮人，定睛一瞧原来是走街串巷的赵货郎，顿时一阵失望，眼神也灰暗了下来。
赵货郎站在门口见楚凝脸色不善，没敢进去，不知所措地朝着身后张望了一下。
这时，面具人突然出现在赵货郎的身后。楚凝眼睛一亮，整个人都仿佛有了颜色，雀跃地小跑到两人身边。
为了掩饰内心的喜悦，她故意摆出镖局大小姐的做派，傲娇地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难不成反悔了？不找人了？想继续做我的护卫？”
面具人用他沙哑但不难听的嗓音说道：“不是。”
虽然明知面具人不可能再继续做她的护卫了，但楚凝心中多多少少还是存有那么一丝期待，如今听他亲口拒绝，难免有点小失望。
好在她早有觉悟，失落也就一瞬间而已，很快就抛开了这份情绪，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个——，你能借我六文钱吗？”面具人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问道。
“啊？借钱？那怎么不多借点，只借六文就够了吗？”楚凝有点傻眼。
“对，我想买个面具，只要六文钱，但我现在身无分文，等我赚到钱就会还你的。”面具人解释道。
“哈哈，你傻啊！借钱就借钱，也不用特意把货郎给带过来吧？”楚凝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
边上的赵货郎见状，实在忍不住了，急急说道：“楚大小姐，实在对不住，我不知道这位客人真是您的朋友，我还以为他是个骗子。”
“什么？他是骗子？这话从何说起？”楚凝忍着笑问道。
“刚才，我从小巷那头经过，这位客人突然从巷子里出来，拦住我说要买最便宜的面具，我就拿了这个给他，告诉他只要六文钱。”赵货郎说着从旁边的货担上取出一个鬼脸面具给楚凝看。
“你接着说。”楚凝接过面具，正反翻看了一下，又和面具人脸上的那个对比了一下，有点哭笑不得。
看来面具人挑东西的眼光跟洪伯半斤八两，这个面具没比他脸上的那个好看多少，同样幼稚，同样因为价钱便宜，材质和做工都不怎么好。
赵货郎应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等着这位客人付钱，可他站着一直没动，我以为他可能不想买了，就挑起货担准备离开。谁知他突然说没钱，要赊账，让我先把面具给他。楚大小姐，你说，我怎么可能同意呢？我又不认识他，谁知道他拿了面具是不是还会再回来？再说我小本经营，哪敢冒这样的风险？”
楚凝揶揄地瞄了面具人一眼，抿着嘴偷笑了一下，对赵货郎说道：“他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回来的。”
“我那时哪里知道？”赵货郎懊恼地说道。
“后来呢？你又是怎么跑这儿来的？”
“后来我赶他走，他死活不走，一气之下索性不理他，挑起货担就走。谁知您这位朋友，力气可真大，一只手拎着我的后衣领，把我提溜起来，另一只手抬着我的货担，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把我给带到楚大小姐您家镖局的后门来了，真是丢死人了。我要是早知道他是您的朋友，面具送给他都成，也不至于闹出这等笑话了。”赵货郎哭丧着脸，说完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还真是面具人的行事作风，做的远比说的多。楚凝有些同情赵货郎的遭遇，她也曾被面具人气得不轻，所以深有体会，很能理解赵货郎的心情。
“我不是告诉你我认识霸天镖局的大小姐吗？”面具人理直气壮地辩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