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妘兮灵活一闪：“诶，你打不着。”
那只干枯的手勾了勾，轰然无力地垂了下去。
画易齐眼珠子都要瞪掉下来，剧烈地喘着气，发出的尽是行将就木的喘息：“我……我没有……”
整个府里，最宠爱画天宝的就是画易齐。
最能替画天宝欲所欲为的，也是画易齐。
画天宝知道画易齐必然是要不好了，撒开王嬷嬷的手，大声哭叫着就扑了过去。
画皖希也满面悲痛地握着画易齐的手，哽咽道：“爹……”
去厨房差遣人煎药赶回来的大夫，一进院看这幅场景就是大吃一惊，连忙撵鸡似的把画天宝和画皖希攘开了。
“干啥呢这是！”
大夫气得山羊胡子直翘，“病人需要安静，需要空气流通，懂不懂啊你们这些后生！”
画天宝：……
画皖希：……
画妘兮：噗嗤。
“你笑什么？”画皖希甩过来一记眼刀，“爹都要不行了，你还有脸笑？”
大夫猛地抬头：“谁说画老爷要不行了？你这闺女，咋不知道盼着你爹点好呢！”
画皖希被一哽，一时瞪着双眼，说不出话来。
画妘兮早笑得捂肚子蹲下了。
这什么大夫啊！
尼玛，要生在她那个年代绝对是个吐槽帝和打脸王！
大夫又对着画易齐一通操作，把人呼吸给顺平稳了，扭头一看蹲在地上肩膀直抽抽的画妘兮，不禁摸着胡子仰天感叹——
“多孝顺的闺女啊！”
画皖希脸都气绿了，呛道：“她这是在笑！”
“噫，怎么又是你这个丫头，”大夫嫌弃道，“这是你姐妹吧？你跟人家学学，别那么冷漠自私，还揣测人家是在笑，有爹生病是笑的么！”
画皖希气得头发都要掉秃了，炮口直指画妘兮：“画妘兮，你别装蒜，有本事把脸抬起来！”
蹲着的画妘兮缓缓抬起脸，脸颊上两道清晰可见的泪痕。
“嘤嘤嘤……”画妘兮哀怨道，“娘啊，爹身体差成这样，你看见没啊，快保佑保佑他啊！”
保佑他赶紧到黄泉去，然后娘你拿着三角叉，牵着地狱恶犬，先酱酱再酿酿，虐他个体无完肤……
“孝女啊！”大夫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画皖希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有本事你别假哭！”
“我没假哭啊，”画妘兮冲上立起三根手指，“我对天发誓，不然就让我生孩子丑得要命。”
天地良心。
她是被笑哭的。
真的不是假哭啊！
画易齐缓了些气下来，抬起头来，朝着画皖希瞅去。
入目皆是绫罗绸缎，珠宝熠熠生辉。
“画……皖希……”画易齐艰难开口。
听见动静，画皖希过去握住画易齐的手，自以为善解人意道：“爹，赶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走是吧？女儿这就叫侍卫来！”
画易齐闭了闭眼，抽出被握住的手，向画皖希头上移去。
他拔下了一支珠光宝气的金簪。
这金簪，画夫人戴过许多次，画易齐自然认得。
画皖希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爹，怎么了？”
画易齐握着那支金簪，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
他这是生了什么？
两个女儿，分明母亲都是温柔贤淑的，大女儿却自私自利、放荡无德，二女儿闹出惊天丑闻，冷漠失仪。
画皖希慌了神，连忙抓着画易齐胳膊道：“爹？女儿打扮是有原因的，那谨王府里，段宁希的丫头都是穿金戴银的，女儿怎么能荆钗布裙，让咱们画府蒙羞？”
“荆钗布裙？”画易齐已然彻底失望，“你平日穿的戴的，哪样不是最好的，你娘尚在牢里，你就这般惦记她的东西？她还没死呐！”
“爹，你听我解释……”
“别说了，”画易齐气息羸弱，“你和画妘兮，你们都走，从今以后，不要再踏入画府一步了。”
“爹！”画皖希眼里马上就蓄起了泪水。
画易齐仍旧闭着眼，态度十分决绝：“不要再多言，快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画皖希叫得撕心裂肺、宛转悠扬：“爹！”
“别叫了，别人听着跟哭丧似的。”画妘兮在后面无情嘲讽。
大夫看这架势，又是一场豪门恩怨伦理大戏，默默叹了口气，和丫鬟交代了几句画易齐病中注意事项，便走了。
画皖希磨着牙瞪画妘兮。
“听说……”画妘兮转身，侧头，神秘一笑，“经常瞪人，容易变成金鱼眼哦。”
一阵秋风起，画皖希风中凌乱。
画天宝傻里傻气地发问：“姐，金鱼眼是什么，好吃吗？”
画皖希感觉自己的肺就要气得炸开，中气十足地吼道：“画妘兮！我和你不共戴天——！”
天天天……
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画妘兮本来都已经走远了，想了想又特地绕回来，站在院门口笑眯眯地对她讲：“嘘，病人需要安静哦，亲。”
一直躺着闭眼，恨不得立马结束人生的画易齐吼道：“都给我滚！”
两人先后出了门。
宸王府的下人一直在门口守着，看见画妘兮过来，压了轿子道：“王妃，请上轿。”
画妘兮弯身，踏着脚扎，钻进里面。
“画妘兮，”如今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画皖希也不捏着嗓子甜腻腻地叫姐姐了，“来日方长，咱们且看谁笑到最后。”
画妘兮顿住了脚步，很是惊讶地回望她。
“你怕了？”画皖希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狠话放得很厉害。
画妘兮神情纠结道：“笑道最后……就算我六十岁死，最起码还有四十年左右，你居然可以笑这么久的吗？”
简直可以去参加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一笑就笑个几十年什么的，载入史册都不是啥问题了！
画皖希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你真厉害，”画妘兮冲她竖起大拇指，坐进了轿子里，“不过我得赶紧回府去了，好几个美人哭着喊着要见我的面呢！”
轿子被抬起，从画皖希身边经过。
待走远了，跟出来的婢女才悄声在轿帘外说：“王妃，您妹妹刚才的眼神，好可怕啊！”
“可怕吗？”画妘兮毫不在意，心里只有那几个美人，”金鱼眼都这样，看习惯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