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铁门后，在被打到站不起来之前，方不良打掉了四个老兵的门牙。
五颗让方逸去死的门牙。
脑海里的嗡鸣渐渐消散，视线也能够稍稍凝聚起来，抖了抖头发上的玻璃碴子，方不良嘴里淌着血水，扒着旁边的桌椅站了起来。没有理会周遭投来的各样视线，方不良走到药柜，取出了自己要用的药和器材。
把消毒水直接倒在头上，方不良的下颚在一阵闷哼声中剧烈的抖动着。一瓶倒完，方不良像快要溺死的人浮出水面一样猛地吸了口气，然后大口地喘息。把药粉倒在伤口上，再给自己缠上绷带，方不良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接着走回到自己刚刚趴着的地方，蹲下身子找起了东西。
找了许久，方不良从一片碎渣中捡起了一块沾着血的医用绷带，用消毒水冲了冲，然后贴回了嘴角。
看了眼被赶到的纠察按住的老兵们，方不良抖了抖肿胀的手指，从兜里掏出个本子，拿着笔在上面划了两下，然后收好，拖着步子向外走去。
直到他走出卫生队，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
走到318班宿舍的时候，方不良才想起自己的指纹还没有录入到门锁里。试了几个密码不对，看着锁住的屏幕，方不良苦笑了一下，转过身，靠着门坐到了地上。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走到了方不良的身边，然后停了下来。
“守夜第三方面军，139小队队长，袁飞。”
方不良低着头没说话。
“我带你回来的。”
方不良动了下。
“谢谢。”
看了眼被锁定的门锁面板，袁飞也靠着墙坐了下来。
伴着两人的是一阵沉默。
“找你麻烦的那几个老兵都是和任平他们私交好的，有同期的，也有在一个班待过的，刚知道这事不清楚情况，就急眼找你去了。”袁飞先开了口。“事情的经过我都汇报了，不用担心，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逃兵。”
“我刚逃了一次。”方不良说道。“那是最后一次。”
袁飞愣了一下，他不太明白方不良说的意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顿了顿，袁飞指了指旁边的门：“门的话，一会儿你们连应该就会派人来收拾宿舍，到时候你就能进去了。”
方不良身体抬了抬。
“班长他们的东西怎么办？”
“制式的会回收，私人的会寄给他们的家人。”
方不良点了点头，身体又低了下去。
又是一阵沉默。
手指摩挲了两下，看了眼方不良，袁飞舔了下嘴唇。
“我们在路上找到了点你班长的东西。”
方不良的身体猛地一绷。
“你的班长和班副都用了光荣弹，能找到的东西不多。”看了一眼方不良，袁飞继续说道。“我们在他们撤退的路上找到了他的作战面板，里面有一封他牺牲前留下的短讯。”
“内容是推荐你加入守夜，推荐人，”
“是任平和蔡阳。”
过了许久，袁飞才听到了方不良的呼吸声。
“因为是牺牲的战士留下的推荐，很快短讯就交到了上级，只是最后还是被否了，你的身份…还是有些问题。”袁飞继续说道。“你们连长已经去总部发疯了，你等等结果吧，虽然希望不大，但是也不是没可能。”
方不良脑袋靠到了门上，嗤嗤的笑了笑。
“一群昏了头的家伙，为我说话不怕给自己抹上污点么。”
“还有你，”方不良偏过了头。“你是守夜，救我干什么？你不恨我么？”
袁飞摇了摇头：“我不会去恨一个打了黑甲45发子弹的战士，顺便说下，你嘴角的伤口已经好了，不用再贴着绷带了。”
“我知道。”方不良把快要掉了的绷带又按了按。“这样就挺好。”
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袁飞站起身，说了声再见，转身走了。
“喂，等一下。”
站住脚，袁飞转过头看向了叫住自己的方不良。
“身上有伤么？”方不良问道。“没好的那种。”
袁飞愣了一下：“有，怎么了？”
方不良站起身，拍了拍屁股：“露出来。”
袁飞没多说什么，解开袖口的扣子，把袖子向上翻卷了起来，露出了小臂上一道手掌长度的伤口。
“今天在黑甲那弄的。”
方不良点了点头，走过来，握住了袁飞的手腕。
“我真的不想去守夜，但是想让我去的人越来越多。”
“任班他们的申请被否了，说是我的身份有问题。”方不良抬起头，看着眼神震惊的袁飞。
“现在，还有问题么？”
——
会议室里，陶民脸上闪着一丝歇斯底里。
“318是我7连最好的班，任平是7连最好的班长！你们在这里告诉我因为那个新兵的身份不能同意这份申请？我最好的兵拿命保的申请，你们特么的和我谈什么身份？！谈他妈的什么身份？！”
“陶连长，他的父亲是……”
“他父亲是逃兵，他是么？！”陶民眼里满是血丝。“你见过明明能活却非要去死的逃兵么？你见过打了黑甲45发子弹的逃兵么？你见过断了6根肋骨、脏器出血，还端着刺刀冲锋了3公里的逃兵么？！他是我7连的兵，他是318班任平的兵，他他妈的不是逃兵！！！”
“过不了晶源融合度被刷了是他没本事，不给他这个机会，就不行！我陶民这个连长就是不干了，我也要给我的兵要到他该有的东西，要到他的班长拿命换来的东西！两个签名不够是不是？再加上我陶民的，够不够？！”
看着又多了一个名字的推荐信，会议席上坐在首位的守夜第三方面军军长严安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件事情最开始他并不知道，这份推荐信在最开始的阶段就被守夜征兵的负责人毙掉了，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个连的连长会一直闹到总部来。
作为守夜驻地下城部队的轮值负责人，严安也是几乎没有犹豫的就想打退这份推荐，那个几乎让整个炎华都被钉在了耻辱柱上的人，没有人会想再看到任何和他有关的人或事出现在守夜。但是那两个已经牺牲的名字，还有眼前这个发疯的侦巡连连长，让严安难以说出拒绝的话。
看着一旁和陶民争吵的侦巡团团长，严安刚想说话，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听着那带着些急迫的报告声，严安朝周围压了压手，说了声进。
看着走进门向自己敬礼的守夜战士，严安点了点头：“什么事？”
大史放下握拳举在左胸口的拳头，声音有些发紧地说道：“报告军长，经139小队队长袁飞确认，侦巡7连318班战士方不良，”
“是眷顾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