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大一会儿，方舟才抬起头，动了动唇，“记得。”
沐万青想要整垮陆家，她想要整垮陆行川和陆夫人，所以他们当初一拍即合，精诚合作。可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和沐万青并无太多的联络，但方舟自认自己做得还不错，有好几次陆氏的情报她都给了沐万青，若非那几次，陆行川如今也不可能陷入这种地步，陆氏集团的内战更不可能会这么快被挑起。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可是爷爷，我自认为自己做得不错，不知道您这次让我回家的原因是什么？”
凡事不可做得太过火，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你做得好不好我暂且不追究，今天让你过来我只问你一件事，方舟，你是不是对陆行川有感情了？”
方舟心里一惊，抬起头看着沐万青，“我不明白爷爷是什么意思。”
她对陆行川有感情这件事，连陆行川自己都不知道，沐万青远在天边，且从来不关注她的私事，这句话谁来问，也轮不到沐万青来问。
“你明不明白都不重要。”沐万青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来，“重要的是真相如何？方舟，你是个女孩子，女孩子看待问题都是感性的，即便你心中藏着恨，你也逃脱不了这个定律，我只是提醒你。”
方舟抿了抿唇，沐万青浮沉多年，尽管这些年被与陆家的仇恨冲昏了头脑，但他的那些手段，他对事物的洞悉度只增不减，“爷爷，你多心了。”
“但愿是我多心了吧。”沐老爷子放下茶杯，哂笑了一声，突然间换了一种语调，“方舟，其实我今天叫你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方舟抬起头，“爷爷，陆氏那边的事情我会关注，如果有什么内幕消息我会通知你的，你大可不必担心，至于你说的那种感性，或许能在我身上有，但我绝不会因为感情误事，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
那些伤痛她永远不会忘记，午夜轮回之时，那些刻在骨子之中的疼痛让她彻夜难眠，她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沐老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微微笑了，“我倒也不是担心你这个，今天我叫你回来，是跟你说另外一件事的。”
“什么？”方舟并不认为除了陆氏集团和陆行川的事情，沐万青还有什么事是想要跟她交流的。
沐老爷子看了她一眼，低下了头摆弄手中的茶具，停顿了片刻才开口，“关于你父母的事情。”
方舟的心口处重重一颤，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轻轻的抿了下唇。
有关父母的事方舟的回忆已经不多了，但能让老爷子开口的，一定是和父母的死因有关。她轻咬了一下下唇，眼睛盯着沐万青。
沐万青并没有因为她直勾勾的目光而感到不悦，他还是那副平淡的语气，“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亭旭夫妇是怎么死的吗？你哥哥不让我说，但我今天还是想告诉你。”
“他们……不是车祸死的吗？”方舟虽然说的是实话，但语气中已经不确定了。
沐万青顿了一下，才缓缓的开口，“也许吧，但和他们一起车祸的对象，你绝对想不到。”
“是……是谁？”方舟的脑海中在那一瞬间闪过陆行川的脸，可随之便否决了，觉得自己草木皆兵想得太多了，陆行川那时候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还未曾回到陆家，和沐家的人毫无交集，更不可能认识她的父母。
“陆行川的亲生父母。”沐万青的语气很平淡，“最终事故调查的原因归于一场意外，不过有间接的证据表明，当初陆老爷子在其中暗箱操作，最后才有了这么一个结果。”
“您的意思是……”方舟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可能啊，若是陆家，怎么会赔上……”
那是陆行川的父亲，陆老爷子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用他的命去换沐亭旭夫妇的命，恐怕得不偿失。
“我也觉得不可能。”沐万青冷笑了一声，“方舟，所以说他陆家的人心够狠啊。方舟，这些年你有梦到过你的父母吗？”
他这句“你有梦到你的父母吗”彻底击垮了方舟的心理防线，若说之前她还有一点独立思考的理智，那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便被彻底击败了。
陆繁星是她的软肋，父母便是她心中不可触及的疼痛和伤疤。
可她毕竟不是六年前的那个小女孩了，浴火重生的她有自己的思维，有自己的判断，“爷爷，你是不是怕……”
“你觉得我在往陆家泼脏水？”沐万青皱着眉打断她的话，脸上并没有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方舟，你不信我大可去查，你以为陆沐两家为何老死不相往来？”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闻言，沐万青冷笑了一声，“为何要告诉你？这是沐家和陆家的事。只是前段日子，我梦到你的父母了。”
人老了，目之所及皆是回忆，尤其是沐亭旭夫妇入梦之后，他看着方舟，虽然方舟此时脸上的表情有些惊骇，但他从方舟的眼底看到了相信两个字。
尽管他和方舟之间互相利用，但沐老爷子自认没有在任何事上欺骗过方舟，这件事自然也没有欺骗，只是还有一部分事实他隐瞒了下来。
“我明白了，爷爷，你放心。”
方舟站起身，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我先回去了。”
沐老没拦她，直到她的车子从沐家离开，站在一旁的老管家才低下了头，低声道，“老爷子，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真相呢？”
“告诉她？”沐老爷子微微侧了下眸，眼神有些讥嘲，“告诉她她立马会垮掉，我只是提醒她一下，别对陆行川存有感情，告诉她陆家是她的仇人，她才能放下她的犹豫。”
“那您？”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告诉她。”沐老爷子邪佞的笑了一声，堆满褶子的脸上露出阴狠的算计，“到时候她知道真相自己就垮了，根本就无需我再多费心思。当初我给她生机了，是她自己偏要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