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片刻才发出声音来，“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今天一早便出国了，消息是我从别人那儿听来的，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真的，陆行川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起过，大概就是想以这种直接的方式通知我。”
直接越过她，根本不在意她的意见，以上司和下属的身份告知她公司的异变。
陆行川这种行为，已经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划了界线。
太阳穴突突直跳，隐隐发疼，方舟纤细的手指轻轻按压着，似是使不上力气一般。
柏灵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要说的话方舟都懂，所以也没必要再多费口舌。
床上的陆繁星陡然间翻了个身，被子从身上滑落了一些，方舟眉心一动，伸手去帮她拉被子，“待会儿我会给陆行川打个电话问问，繁星这会儿在睡觉，我怕吵到她。”
大概是白天玩得太疯，陆繁星是真的累了，只是翻了个身便再无其他动作。方舟的手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继续道，“你怎么样了？岑西辞有没有放你回去？”
方舟惊叹于柏灵和岑西辞之间的恩怨情仇，但更多的，还是惊讶于岑西辞的固执。
一个执念太深，一个想要挣脱，不同于她和陆行川，岑西辞的种种做法，真让人有一刀想捅死他的冲动。
“我已经回来了。”柏灵的语气听起来有一丝无力，“我看了看你的行程表，你再休息两天，初六我们就正式开工。方舟，我有一点想提醒你一下，如果这次星耀的人事变动属实的话，罗亦的新戏，恐怕我们没办法再接了。”
悬疑剧一直都是这两年的热门题材，更何况这次是个大制作的电影，方舟本就是罗亦心目中女主角的人选，但若是星耀真的换了陆睿骁为领导人，这部电影恐怕就要和方舟失之交臂。
对于工作，方舟一向保持着随性的状态，闻言只是轻轻笑了一声，“电影倒是没什么，好剧本好制作多得是，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至于哪里可惜，她说不上来。
她低头看了看熟睡中的陆繁星，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继续说道，“我先不跟你说了，待会儿我会给陆行川打个电话，你有什么问题再打给我。”
柏灵“嗯”了一声，准备挂断电话。
“等一下。”方舟叫住她，深吸了一口气。
柏灵有些疑惑，“嗯？”
“注意安全。”方舟说道，语气有些低迷，似是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实在不行的话你搬家吧，燕归园这边的房子不错，而且离江上明珠近，我们也可以互相照应。”
燕归园那边的房子确实不错，以两人如今的经济能力，也并非是住不起。
柏灵如今住的地方虽然也很不错，可毕竟是处老房子，安保比不上燕归园这边，和江上明珠的距离也不如燕归园这边，当初刚刚回来的时候方舟便希望她和自己一起住，当时柏灵拒绝了。时至今日，方舟才发现，当初柏灵拒绝的原因是她在回忆，虽然方舟不知道柏灵曾在那处老房子之中发生了什么，但感觉是不会错。
柏灵住在那里不肯离开，是在留念着什么，回忆着什么，而且那里似乎……是她的保护地。
岑西辞心里有执念不肯放手，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很少去骚扰柏灵。那个地方是柏灵难以舍弃的地方，但却是岑西辞难以面对的地方。
那边的柏灵迟疑了好久，发出一声嗤然的笑意，“看看吧，等过段时间再搬。”
她并非不愿意从那个地方离开，只是有些不舍，有些难过，有些失落和辛酸。
她这辈子中的快乐时光，大概都在那一处小房子里了。
方舟“嗯”了一声，没有勉强，挂断了电话。
……
窗帘没拉，月亮高悬于天空之中，泛着明亮而淡薄的光芒，冷的令人发颤。方舟盯着那轮弯月看了许久，拿出手机拨通了陆行川的电话。
铃声快要断掉的时候才被人接通，里面传来一道温婉的女声，“喂，你找谁？”
方舟心口处蓦然一颤，紧接着便是一疼，她下意识的去搜索陆行川身边的人，来确定这道声音的来源，可想了许久才发现，陆行川身边的工作人员，陆行川的心腹之中，根本就没有女人。
没听到她的答话，那头的女人似乎是有些急了，抬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喂？你找谁？”
方舟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我拨打的是陆行川的电话，你说我找谁？他在吗？”
那头的女人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行川正在休息，你有事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你告诉他，我是沐方舟。”
方舟的嗓音干脆而决绝，虽然语调上没什么变化，但气势上已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那头的女人突然暴躁了起来，拔高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尖利，“都说了他在休息，你这人怎么这么烦？”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方舟拧了拧眉，眉心闪过一丝不悦，连嘲讽都懒得嘲讽。
她总是以那种嘲讽奚落的目光看待世间事，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她现在的举动有多不正常。
她抿了抿唇，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又动了动手指拨通了江明的电话。
江明接通的倒是快，“沐小姐？”
“我找陆行川。”方舟直接开门见山，语气听起来特别凉。
江明反应也是够快，“陆总刚刚正在开会，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告诉他，让他给您回电话。”
方舟“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她本就不打算和江明多言，江明本就是陆行川的心腹，跟在陆行川身边多年，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但他的洞察力旁人绝对比不上。
他有对陆行川的忠诚，更有敏锐的洞察力，跟他多说话绝非什么好事，言多必失的道理，方舟比谁都明白。
这通电话，方舟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她相信陆行川是真的在忙，至于忙什么，她不得而知。
她看着屏幕上的那串号码，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熟记于心。
直至铃声快要挂断她才接通，冷冽的声音透着一股灵动，“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