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陆行川的眼睛，里面是她看不懂的深邃和沉默。她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陆行川便已经再度拉住了她的手，拉着她朝着会所的大堂门口走去。
身后，乔筱和乔煜泽兄妹急匆匆追了出来，“陆哥……”
陆行川回头看了一眼，看着乔煜泽拧了拧眉，乔煜泽顿时停下了脚步，微微思索了一下，拉着乔筱转身回去。
乔筱不从，他有些不耐烦，直接将乔筱扛了起来，转身离开。
方舟看着，噗嗤一声笑了，陆行川看着她的笑意，眸里的深沉和冷淡也跟着淡了下来。
“我已经和乔三商量过了，乔家在娱乐圈这块儿虽然不如岑西辞，但也有些人脉。”陆行川淡淡道，“星耀这边我会尽力周旋，陆氏集团最近准备在娱乐这块加大投资，方舟，你回去和柏灵商量一下，要不要建自己的工作室。”
他对方舟的职业规划一直没有多加干涉，但也一直心里有底。
之前吴经理曾找他谈过，试探他的意思，但方舟的事情，他并不想假手于人。
方舟侧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工作室她没想过。老实说，她从未想过离开星耀传媒，当初进想要的原因是因为付文琦，现在虽然付文琦离开了，可她的目的还远远没有达到，现在离开，等同于宣告自己的失败。
可陆睿骁……
陆行川给她安排了一条最好的路，可那条路从一开始就是死路。
她看着陆行川笑了笑，“实在不行我就回去找我哥呗，总不至于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还不至于那么没用。”陆行川低低看了她一眼，“公司明天开始休假，想好要去哪了吗？”
“只想待在江上明珠。”
“嗯。”
陆行川的目光淡了淡，没再说话。
江上明珠，曾经对于星辰而言是牢笼，现在对于方舟而言却有了那么丁点的归属感，尽管少得可怜，但确实让她漂浮多年的心定了定。
五年前的江上明珠，只有罪恶和冰冷，五年后的江上明珠，有了小繁星。
不管她曾经有多厌恶那个地方，她都不能否认陆繁星将那个地方称之为“家”。
两人途经其中一间包房时，房门正巧打开，陆睿骁从里面出来，口中还叼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香烟，和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时有些诧异，随即便浮上了一丝嘲讽的笑。
他拦在两人的面前，靠在墙上，淡淡的吐出口中的烟圈，然后侧头看着两人。
空气中传来烟草的味道，引起了方舟的不适。
她脑海中蓦然浮出曾经那个干净纯洁的大男孩，穿着白色的休闲服，总是看着她温柔而自信的笑，给她无尽的宠溺和安全感。
她甚至还记得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她脸颊微凉的触感，是那么的令人着迷。
她下意识的抬眸往陆睿骁夹着香烟的手指看去，依旧骨节分明而修长，却经不过岁月的侵蚀，那双手，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香烟像是让他微凉的指尖有了温度，却让他滚烫的心脏一片冰凉。
她心口处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堵着，有些难过，却不知道为谁难过。她看着他清隽的五官被青白色的烟雾模糊，仿佛是他们的那些过去，在模糊中烟消云散，渐行渐远。
他们都变了，她早已不是沐星辰，他也早已不是属于她的十七。
一片沉默之中，陆行川先开了口，“回去我会跟妈说一声，让她给你介绍朋友的时候注意点，有些人可以结交，有些人不可以结交，刚刚和你在一起的那些富家子弟中，有两三个瘾君子，你小心一点。”
陆家大可以养一个闲人，也不在乎陆睿骁的生活作风会不会连累到陆家的名声，但出于对陆睿骁的愧疚，陆行川还是开口提点了一两句，“商场如战场，从来没有真正的朋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问妈，她会给你最好的选择。”
“呵！”陆睿骁讥嘲的笑了一声，“你也能说出这种话来？陆行川，你和里面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你不择手段陷害我，抢别人的女人时候，怎么不见你说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来？”
方舟脸色微白，垂下头来。
陆行川眯了眯眸，嗤笑，“因为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陆睿骁，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如果星辰还在，你觉得她会选择你吗？”
他这句话重重砸在陆睿骁的胸口上，也让方舟的心脏跟着滞了滞。
她低着头，依然可以感觉到陆睿骁在那一瞬间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
那么冰冷，受伤，绝望和不甘。揪扯着她的内心，让她始终平静不下来。她很想否决陆行川的话，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是现在的十七不够好，而是他们早已在岔路口所在的地方分道扬镳，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动的，他们早已回不到过去。
陆行川说的没错，这些尖利的言语，她不想亲自说出口。
她偷偷抬了抬眸，看着陆睿骁目赤欲裂的眸几乎窒息。有些事有些话她想了许多遍，可真正面对的那一刻，她还是觉得难以承受。
陆睿骁两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看起来有几分可怖，似是下一秒就会举起来落在陆行川的脸上。
陆行川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漠漠的看着他，唇角邪佞的弧度里裹着一丝嘲讽。
方舟不想再看下去，扯了扯他的手，“我们走吧，繁星还在家里。”
她侧过眸去，尽量不去看面前的两人。她想，他们兄弟这辈子大抵都不会和睦相处了。
陆行川低头看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绕过陆睿骁。
陆睿骁冷嗤了一声，动了动身体拦住两人的去路，“陆行川，不管星辰现在的选择是不是我，但她从来没有选择过你。”
近在咫尺，方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陆行川的身体陡然一僵，挺拔的身姿在一刻似乎有些弯曲。
是的，沐星辰确实从来没选择过陆行川。她和陆行川所有的种种纠葛，只能归结于强迫和命运。
方舟抿了抿唇，拉了拉他的手，低声道，“走吧。”
过去的事，再争论下去毫无意义。
陆行川没动，偏头看她，目光森然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