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看着她脸上的白色纱布，冷嘲，“我们打扰到你了？”
有唐瑾在，柏灵觉得她不会太过火。
她在国外五年，唐瑾陪了她五年，对她有求必应，尽心尽力。她没办法回应这种感情，但最起码不会当面给唐瑾难堪。
可柏灵的想法错了，方舟轻笑了一声，纤长的手指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温淡的视线从唐瑾身上扫过去，一丝情绪都没有，“是有点打扰了。”她回过头，看着陆行川离开的方向，声线凉薄，“如果你们再晚过来两分钟，他就进去了……”
她这句话露骨的不能再露骨，唐瑾脸色骤然变了，走上前去冷冷看着她，那目光如火如灼，裹着失望愤怒和不甘，似是要把她烧为灰烬一般。
她眉梢挑挑，看着他笑，“或者你们来早一点也可以呀，刚刚剧组的人来看我，其中有个美女还问起你了呢，她可是被你声音迷得七荤八素，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介绍？”
“沐方舟！”
愠怒而压抑的声音陡然间响起，方舟看着他太阳穴隐隐跳动的青筋，适时停止了自己的话，依旧目带薄凉的看着他。
他眼睛里布满了心疼和无可奈何，方舟直接忽视了。
两人对视了片刻，唐瑾开了口，“沐方舟，你就这么作践自己？”
“这不算是作践。”方舟的脸色冷了下来，唇角的弧度依然没有拉下来，“唐瑾，他对我而言意义是不同的，你永远不会理解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我对他恨之入骨，但在恨之入骨之前，我和他比你们想象的要亲密的多。”
她和他曾经是夫妻，直至今日，陆行川和沐星辰的夫妻关系依然没有解除，尽管没有过肌肤之亲，可七岁那年的那段时光，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
二十岁初初遇到之时，她还当他是自己独一无二的月亮哥哥，如果不是他后来的所作所为，他会是她除了十七之外，最重要的亲人。
她看着唐瑾涨红的眼睛，微抿了下薄唇，继续说道，“不管是恨，是厌恶，还是喜欢，没有人能取代他在我心里的位置。”
“那爱呢？”唐瑾攥紧了十指，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怖，“方舟，别拿这些话来刺激我，你现在不可能喜欢他，也不会爱上他，命运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不是让你再度扑向火海，跟我离开吧，我会倾尽所有来照顾你。”
他眼睛里的真诚和渴望令人心疼，往前走了一步，他抬起手臂想握住她的手。
她下意识避开，抬起头说道，“唐瑾，我不会跟你走，也不需要人照顾。接下来的路如何我想自己走，不管什么结果我也有能力承担，你回去吧，伯母最近身体不太好，需要人照顾。”
她看着唐瑾微白的脸，心口的地方抽了两下，“不管你对我多好，我都会心安理得的接受，不会对你心存半分愧疚，但同样的，我永远不会回报你什么。唐瑾，你说的没错，我不可能爱上陆行川，但我也不会爱上你，我这辈子只会爱十七一个人，不管他活着还是死了，我只爱他。”
这个世界上大抵不会有比她更薄凉冷酷的女人，将别人的真心踩在地上践踏，却又自私的安心享受。
这样的女人不配得到真心，她应该在地狱中生活才对。
停顿了一下，她继续道，“别被我抱有奢望，我是个没心的女人，你留在这里只会浪费时间，我心甘情愿陪着陆行川睡，其他男人在我心里，连陆行川都比不上。”
她这句话未免太绝情伤人。唐瑾紧攥着的拳头再也忍受不住，举起来朝着她砸过去。
她没躲，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柏灵的惊呼声。
预想到的疼痛没有到来，一阵风从耳边掠过，紧接着便听到拳头砸在她身后墙壁上的声音。
方舟陡然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他目赤欲裂的眸。
微拧了眉心，她转过去，坚硬的拳头砸在墙上，手背上往外流着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
柏灵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查看他的手，“唐瑾，你疯了么？”
唐瑾没说话，只是盯着方舟看，赤红的眼睛里裹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愤怒，失望，绝望，还有痛苦和不堪。
尽管如此，方舟的神情还是毫无变化，冷冷看着他，“唐瑾，你真幼稚，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我的同情？你大可以不听我的劝留在f市，但我今天跟你说过的话永远都不会变，受了伤，疼的是你自己，没有人会替你疼，也不会有人心疼你。”
她说完，转身便朝着病房走去，目光已经凉薄的入骨。
身后传来柏灵喊护士的声音，她身体颤了一下，但并未停下。
……
过了好大一会儿，柏灵的身影才再度出现在病房内。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站起身来，“帮我办出院手续，我要回燕归园。”
脑子很乱，她需要安静。
对于唐瑾的伤势她连问一句都不问，柏灵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看着她，“方舟，你不觉得你说那些话太过分了吗？”
“不觉得。”方舟回应，“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老活在希望和幻想之中。我在帮他……”
“你究竟是在帮他还是在为自己的心安理得找借口？”柏灵打断她，“沐方舟，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无情的人。”
方舟看着她，片刻蓦然冷嗤了一声，“你不也一样？”
她们都是活在地狱夹缝里的人，所以谁也没资格指责谁。
“我跟你不一样。”柏灵紧拧着眉，“方舟，他为了你做了很多……”
“我知道啊。”她顿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笑，“可都是他心甘情愿的，我没逼他……”
柏灵凉凉的看着她，“为了帮你查所谓的精神病院里的人，他找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已经连续两天没有休息了，即便你没有心，即便你说那些话只是想逼着他离开，也不该那么刺激他，沐方舟，你没逼他，可你逼你自己了么？”
方舟心口陡然一颤，像是被什么撕扯着一般。
她将一叠资料甩在方舟的面前，“这是你要的资料，刚刚被你伤害过的男人带过来的，你心安理得的接受吧。精神病院里的那位是你的故人。”
强压着心口的窒息，她抬起头问，“谁？”
她早就没什么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