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味不明的看着仲凡，片刻，扯动唇角，“你确定你今天见到的人是沐方舟？”
仲凡一愣，指尖颤了一下，瞪着眼睛看着他，“当然，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认错方舟，只有我不可能。虽然我曾经背叛过她，但对我来说，她就是我的命。”
他爱沐方舟如命，当初错事，足以让他抱憾终生。
“虚伪。”陆行川睨了他一眼，他走近他，漫不经心的拿过桌子上的水果刀，贴在仲凡的脖子处，“我这人不喜欢听假话，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考虑，你可以重新组织一下你的答案。”
仲凡克制不住，身体一抖。
三分钟一晃而过，陆行川拿着刀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样？想好了吗？”
周围寂寂无声，只能听到几人的呼吸声，在安静的空间内透着些许恐怖片的意味。仲凡咬了咬唇，抬起头和陆行川对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认错我的方舟？她是有个双胞胎姐姐，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方舟，我不可能认错。”
现在的陆行川，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撒旦，着实让人害怕恐惧。
和陆行川打交道的人，大多数会被他这份咄咄逼人逼至崩溃，指甲扣入掌心的嫩肉，仲凡借此来保持清醒，“你如果不信，可以现在把方舟叫过来，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方舟的左胸下有一块桃心形的胎记。”
陆行川脸色陡然一变，微微眯起的眸子迸射出道道冷芒，直勾勾射向仲凡。
仲凡缩了缩脑袋，后面的话实在不敢再说出口。
刀尖划过仲凡的喉结，他紧张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陆行川不屑的嗤笑，把刀子扔到一边，“孬种。”
顿了下，他转身看向白楚，“帮他回忆下他和沐方舟之间的那点过往，所有的细节我都要知道。”
“是。”白楚低头应道。
他轻嗤了一声，抬步离开。
白楚吩咐底下人看着仲凡，自己忙跟上陆行川。
到了宾馆楼下，陆行川停了下来，并未立刻离开。凌厉的眸中透着烦躁，他抽出一支烟，摸了摸口袋找打火机。
白楚见此，上前替他点烟。
他眉梢动了动，猛抽了一口。
“陆总，仲凡的话……”他犹豫了片刻。
陆行川把话接了过去，“他的话太巧合了。好像事先知道一样。”
仲凡在面对他时很紧张，可说出的话却不是在紧张的情绪下正常的反应，仿佛所有的言辞都是提前演练过的一般，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从而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而且，他故意透露出沐方舟的左胸下的胎记，恰好是他见过的。
“那……”
“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陆行川拧了拧眉，“不过，如果她不是真正的沐方舟，那她用了什么办法让仲凡冒着生命危险替她说谎？”
让不相干的人替自己圆谎，这样的几率太小了，“白楚，仲凡的事你继续追查，只要心虚，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一支烟很快便被抽完，他抬头看了下阴雨绵绵的天气，突然道，“星辰的忌日快到了。”
他从来不会主动在人前提起沐星辰，白楚微微一愣，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又听到他继续道，“你联系下星耀的吴经理，让他不经意的把沐星辰和沐十七葬在同一处墓地的消息传到沐方舟的耳中。”
“陆总，您是想……”白楚陡然间缩了缩瞳孔。
跟在陆行川身边的人无人不知，当年的陆太太是他不择手段抢过来的，深爱着青梅竹马的恋人沐十七。
当年在江上明珠的残垣断壁中发现她的遗骨的时候，她怀中还抱着十七的骨灰盒。
白楚低下头来，后面的话再说，无异于戳男人心里最隐晦的伤疤，他抿了抿唇，不敢再说。
陆行川把烟头丢在地上，纯手工定制的皮鞋踩在上面碾了几下，朝着车子走过去。
白楚深吸了一口气，隔着雨幕看着他孤单却带有压迫性的背影，这么多年，没人能理解陆行川心里的苦，他从来都是指点江山的王者，现在却揪着这点希望不放。
其实，五年前就已经确定了，江上明珠那具被烧焦的尸体，就是沐星辰。
……
星耀的吴经理和柏灵约了签约的时间，那天是个晴天，原本阴沉沉的天气突然放晴，倒是个不错的兆头。
两人驱车赶往星耀传媒，一路上，方舟闭着眼睛假寐，柏灵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告诉她，“唐瑾说，陆行川把仲凡扣下了。”
“猜到了。”她面色平静，淡淡的回答。
“方舟，你就这么信任仲凡？”柏灵拧眉。
方舟淡笑了一声，睁开眼睛，“当然信。”
至于原因，方舟没有说，她知道柏灵会问，便适时把她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到了。”
柏灵抿了抿唇，停下车子。
……
合同签的很顺利，有陆行川亲自发话，吴经理并没有为难她们，反而毕恭毕敬，在这行里待久了，都是人精，这么多年陆行川不近女色，能让陆行川亲自开口的女人，绝对不容小觑。
只是把她和付文琦放在一起，吴经理猜不透陆行川的想法。他把合同收起来，笑眯眯道，“沐小姐，以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还请沐小姐以后在陆总面前替我们多多美言几句。”他扯着闲话，“陆总看着薄情寡淡，其实很重情义。”
方舟轻笑了一声，撩了撩耳边的头发，“是吗？”
“当然，我听乔氏文化的乔少说，陆总这么多年一直没忘记过他的亡妻，为了让他的亡妻走的安心，把陆太太和她的青梅竹马葬在了同一片墓园，听说，陆太太的青梅竹马还是陆总的情敌，一个男人做到这个份上还不够有情有义？所以，沐小姐，你以后有福了。”
方舟脸色陡然一白，瞳孔放大了数倍。
后面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听清楚，潋滟的目光凝滞在一起，大脑在那一瞬间几乎处于空白的状态。
柏灵见此，急忙拉着她起来，在她胳膊上重重掐了一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惨白，扯了扯唇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承吴经理吉言。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
五年中，她从未如此失态过，坐在车里，她陡然转过头，“柏灵，帮我把明天的时间空出来，我要去墓地。”
柏灵急踩刹车，“你疯了？吴经理不会平白说这些，陆行川前脚刚扣了仲凡，后脚你就知道了十七葬在哪里，你以为只是巧合？这是陆行川在试探你。”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他了。”她眼角蓦然间湿了，指甲掐着掌心的嫩肉，掐出道道血痕，“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