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天秤并不似蓝小情一般陷入回忆，而是欣赏地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一会儿我带你去的地方，是我姑妈家，她是我爷爷亲生的女儿。我爷爷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女儿，我爸爸是领养的孩子。”
“爷爷是白手起家的，历氏由他一手创办，过程中倒没有那些名人自传中描述的那么辛苦。”历天秤说到这里轻笑了下，眼望着窗外，仿佛那里就是上演着曾经当年的一幕一幕，“那个年代，还没解放。爷爷一个人从老家出来闯荡，认识了奶奶。我的曾祖父是一个龙蛇混杂之地开摔跤房的，所以说我奶奶虽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到底也是能帮助一个只身一人来闯荡的男人。于是，爷爷给老家写了封信，要和妻子离婚。你想想，那个年代，离婚是什么样的事，那时候爷爷已经有了我这个姑姑，也七八岁了。我那个奶奶比爷爷大好几岁，当时闹得轰轰烈烈，但最终还是拗不过，离婚了。”
“后来，那个奶奶……”历天秤顿了顿，仿佛紧张似的，目光从车窗外回到桌上，寻找着什么，“水？”
“哦。”蓝小情将抱在怀里的矿泉水瓶递给他。
历天秤拧开，喝了一口，喉结处上下浮动。蓝小情仔细观察，仿佛看到了他的紧张，“那个奶奶，后来怎么样了？”她问出的时候，似乎心里已有了答案。
“自杀了。”历天秤说，“不过，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离婚的事。因为那个奶奶其实在农村条件也算不错的了，孩子跟着她，也算是个安慰。她后来经人介绍，也嫁给了一个丧妻没有孩子的男人，年纪也不老，生活条件也过的去。只是不知为什么，没几个月，她还是自杀了。”
“那她女儿呢？”
“我这个姑姑从小命苦，父亲只给赡养费，却不照顾她。母亲自己伤心过度，自杀也不管她了。她后来跟了自己的外婆，过继给了自己大姨。大姨夫生活条件也很好，后来就更好，在农村现在来说也算是富甲一方吧。”
“至少物质生活过得去。”蓝小情只能这么安慰了，想象着那个孤苦的小女孩，“现在呢？”
“都已经有了小孙女了。”历天秤说，“模样很好看，可爱。前几年，爷爷临终前，似乎自己有预感似的，自付赡养费到我姑姑十八岁后就没再管过她，也没联系过她的时候，突然想方设法打听她的住处。亲自带了钱过去看望。其实，姑姑的大姨大姨夫对她只是照顾生活，也并不太好。她到了大姨家，她年纪最大，自从就照顾大姨家的弟弟妹妹，小学五年纪就休学了，识字都不多。在那个年代，二十九岁才嫁人，我姑夫是老实人，物质条件也不太好，好在人老实本分，对姑姑很好，两人生活几十年也不吵架。后来生了儿子，娶了媳妇，生的孙女。生活越过越好，人也善良安逸。”
“只不过，她对我爷爷这个自小没怎么照顾过她的父亲是接纳的，但她的家人并不希望她和爷爷相认。姑姑的家人十分老实规矩，自尊自爱，即便爷爷的身份和财力可以让他们的生活过得很优渥，他们也拒绝和阻止姑姑和爷爷相认。爷爷通过很多家里的亲戚劝说，最后还是想尽一切办法，去了姑姑家作客。给姑姑留了很多钱，以给小孙女的名义坚持把钱留下了。”
“是为了心安？”
“或许是吧。”历天秤笑了笑，“我印象里的爷爷，很是幽默和能干，身体很好，情绪也很好。我没和你说过，爷爷刚到城里，是耍把式卖艺的，后来在龙蛇混杂的地方摆摊唱戏，后来还唱歌。我之所以会选择做历氏娱乐，也是圆了爷爷的梦。”
蓝小情闻言笑了，心里想象着这个优缺点都很明显的老爷爷。她没有见过照片，但能想象他能带给人的快乐和安稳。
“爷爷来了城里以后，生活还过得去，遇到了奶奶，就被奶奶看上了。”历天秤继续讲故事，“奶奶和他算是一见钟情，两人相好的时候，奶奶还不知道爷爷老家有妻子和女儿。但当她知道了，爷爷已经在办离婚，也快离成了。奶奶难以割舍，还是同意了。也过了我增祖父那一关，他们顺利在摔跤房举行了婚礼，过得日子也不错。只是后来社会发生了动荡，奶奶家的条件大不如前，加上奶奶又不能生育，她生怕爷爷有了外心，找别的女人生孩子。更怕爷爷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接回来抚养，尽管是个女儿，但一定恨她，也说不定以后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于是她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办法，就是从自己的老家过继了一个儿子来抚养。爷爷也同意了。”
“是你父亲？”
“不。”历天秤摇头，“爷爷在后来能力非常强，自己白手起家，做起了生意。那生意涉及到黑白两道，他也结实了很多拜把子的兄弟，其中有好几个就是现在公司的元老。”
“就是那些老家伙？”
“没错。”历天秤笑了笑，揉了下蓝小情的头发，“后来，爷爷见到了奶奶收养的男孩，他一开始还算喜欢，就养在家里培养。只是，隔了一段时间，发现那孩子不仅不聪明，还手脚不干净。被奶奶收养了，奶奶给了他零用钱，给他买书包，做新衣服。结果，他拿了钱和东西偷偷跑回自己亲生父母家，把钱给自己的父母，把自己的新书包，新衣服给自己弟弟。奶奶明白怎么回事，也没有太过计较，干脆连他全家都包了，该给钱给钱，要什么都给，但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直接问奶奶要，希望他们不要再和自己收养的孩子有什么联系，免得将来不亲。那家人同意了，那孩子明白怎么回事，也安生了些日子。”
“爷爷那时忙于生意，无暇顾及家里。过了两年，想到了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未雨绸缪，要想着以后继承人的事，总要培养自己人。”历天秤说，“待他回家询问关于那孩子的情况，才发现那孩子能力才智都很有限，已经很努力了，但人死板，并不像能做大事的人。爷爷想了许多办法，也找了先生教，也亲自带在身边教。可惜，孩子都太规矩了，也就成不了生意人。”
“爷爷很失望，对那男孩子不抱希望了。”历天秤说，“爷爷暂时把那些事放一放，孩子总不能退回去，也就养在身边，给奶奶解个闷。”
蓝小情听得津津有味，“那你亲生父亲呢，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