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天山往事之安常在 > 8、心中至苦,一丝甜就能回甘
    安桐蹲下接住小跑过来的小家伙,雨丝打湿他的头发,安桐展开蓑衣和他一起披着,小男孩开始从兜里往外掏东西,是几块药铺里常见的果干、果脯。

    小男孩眨巴着眼,盯着安桐伸手从竹篓白笼布里拿出一个白白的包子,又拿出一个小油纸包,打开是一根炸的金黄色的鸡腿。

    安桐看到小家伙小手很脏,便拿着油纸包着鸡腿一口一口喂他,小男孩尝到了美味,看着安桐,先是眼睛咪咪,刘海轻晃,然后笑意迅速在整个小脸上晕染开来。

    安桐三个月前才认识的小男孩,当时他去抓药,看到小家伙在药铺一角自己玩棋子儿,不以为意以为是哪位看病抓药的大人带的孩子,一会儿,一个穿着华丽的美艳女子从后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奶妈样的妇人,美艳女子也不说话,径直走到角落里,涂了豆蔻的芊芊素手,一把揪住小男孩的衣服领子,狠狠的往后院拎。

    小男孩被拎了一个趔趄,手中的棋子儿散落在地,他试着挣扎了一下,美艳女子依然没有只言片语,一巴掌拍在身上,安桐看到了小家伙面色苍白一脸恐惧。

    事后药铺伙计告诉安桐,同仁药铺背后是断家美艳女子是丁启的续弦夫人断吉岭,就是小男孩的后妈。

    丁启入赘断家,发妻断宿意外去世,撇下一个儿子,随母族姓取名断红尘,断家另一支的同辈分女子断吉岭续弦。

    小红尘满五岁了,便被后妈断吉岭从家里赶出来,丢在了自己家名下的药铺后院,只给了一个奶妈看管,奶妈得女主授意,对红尘动辄虐待,药铺里的人无人敢管。

    断吉岭强势的告诉丁启赶小红尘出门的理由,长像有她亲妈那个贱人的影子,她觉得晦气。

    丁启默不作声。

    小孩子的世界,建立感情很简单,在他孤独难过的时候,一点陪伴,就会成为他心里不可多得的温暖。

    安桐留了心,后来在后门碰到了小红尘,当时小家伙摔倒了,安桐扶起他,蹲着给他拍干净身上的泥土,系好了鞋带,又重新梳理了头发,还从怀里拿出几枚棋子儿,是上次药铺大堂散落在地的那些,将棋子放到小红尘手里,小家伙眼圈红红的就向安桐伸出小手,递给他一块果脯,从那日起,药铺后门就成了二人见面的地点,也成了小红尘心中的圣地。

    今天是上次见面分别时约好的见面时间,只是原本在下午,小红尘会先在这里等他,但安桐请了假,上午就过来了,扔了块石子儿呼唤他,这是他俩的暗号。

    这会儿,小红尘吃完了一个包子,鸡腿吃了一半,安桐将剩下的鸡腿包好塞在小家伙怀里,陪他玩了一会,约好了下次见面,安桐转身往药铺前门走去。

    兜里揣着的果脯,这是小红尘用自己的方式在表达情感,连季先生喝药都受余惠,以小家伙的处境,能隔三差五攒几块果脯送给自己,安桐想想就心酸。

    每一次告别,安桐对小红尘的牵挂就更深一次。他也给季先生说过小红尘的事情,先生当时正在喝药没说话,喝完药吃了一块果脯压口,细细感受,良久,轻轻拍了拍安桐的肩膀,说:

    “心中至苦,一丝甜就能回甘。”

    这会儿安桐来到药铺前门,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自三年前,安桐便经常来抓药、煎药,季先生喝的药,开始是在药铺里由坐诊大夫的徒弟煎,出于好奇,安桐一得空就缠着坐诊的李大夫问东问西,问药性、药理、配比、火候。。。

    安桐鸡零狗碎的问,大夫没当回事随口的答。从小处着手,一年多慢慢积累,竟然让他掌握了这道药方子。

    两年前有一日来抓药,正赶上药铺大盘点,大家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安桐便尝试着自己煎药,第一次手忙脚乱,可竟然真的煎好了,大夫检验后也认同,从此安桐便开始将配置好的药带回家自己煎,里面很贵的一味药引子是深水蓝鮀的鱼鳔,为了省钱,安桐就自己去钓,又在渡口结识了小雨娘常东。

    安桐先问候了大夫,然后抓药钱,刚想走药铺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孩童的哭叫,听声音,安桐就知道是小红尘。

    刚刚小家伙还在后门吃鸡腿吃的笑眼咪咪的,现在哭叫声传来,安桐怎能不闻不问,跑向药铺后院,看到小红尘坐在雨地里,腮边挂泪,嫩嫩的小脸上还有一个红红的大巴掌印,油纸包着的半只鸡腿散落在地,奶妈一手打伞,一只穿绣花鞋的脚踩在鸡腿上。

    安桐能给小红尘的,就是这么一点点安慰,小家伙盼了好几天才盼来的一点欢乐时光,心里祈求的这点慰藉,全被这只猪蹄子毁了,何况还挨了打,安桐怎能不怒,心里又怎能不疼!

    安桐走过去,抬腿冲着奶妈的头就是一脚,奶妈被势大力沉的一记鞭腿踢倒在地,安桐顺势又是一脚踢在她面部,奶妈晕了过去。

    一言不发,安桐抱起小红尘转身就走。

    药铺的人全傻眼了,大部分人包括掌柜只管经营药店,平时谁也不敢多管断家家务事,看着安桐踢晕奶妈,大部分人心里还是很解恨的,正常人的恻隐之心都会心疼小红尘,倒也没人阻拦安桐。

    安桐走后,药铺自是有管事的负责去向断吉岭报告,同时药铺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悄悄跑到街角和一个乞丐说了几句话,乞丐起身向梧桐坊跑去。

    梧桐坊老板娘断星,在二楼卧室里,正对着镜子做出一副愁浓依依的样子为受伤的某人哀叹,从小的贴身丫鬟脆灵姑娘牛吼一样的粗闷声在门外响起:

    小姐,不好啦!下人来报,该死的奶妈又骂红尘小少爷,这次还打了一巴掌!我们快去掌她的嘴!

    老板娘断星大怒,自己对着镜子刻意营造的一点忧郁气质,全被这牛吼声毁了,又听到断红尘被奶妈打,她砸烂了镜子吼到:

    掌嘴管什么用!舌头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