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阴沉的地牢内，我拿自己的脑袋狠狠地锤击了一下墙面，随后无力地靠了上去。
“该死……”
“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是我被赋予了使命，明明我根本配不上这一切，当时的我，只能支吾地答应着凯米撒。
可现在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我在利用凯米撒一样，不管是我承认自己的身份，还是回避自己的身份，可明明，明明……
明明我是想相信他的，把一切托付给他，也能把一切牺牲给他的，哪怕只是做他的一个垫脚石也好，可为什么，为什么勇者只能是一个啊……
现在的我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勇者了啊，重生了一万次的我，甚至只可能是一团混沌啊……
“无名先生，人我已经带过来了。”
就在此时，身后有个守卫正步走了过来，朝我毕恭毕敬地汇报。
我慢慢站起身：“带到了审讯室是吗？行吧，退下吧。”
“是！”
我来到审讯室，先努力把自己纠结与痛苦的一面抛去，然后打开了审讯室厚重的铁门。
审讯室内，“炎拳”莱恩·帕拉什戴着看上去异常沉重的镣铐，双手自然地放在桌面上，双臂上那如雕琢的岩石一般的肌肉简直可怕。
我也是才知道凯米撒他们逮捕了帕拉什，这次莲搬到王都这里，也把一些高危囚犯给带过来了，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他。
虽然前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帕拉什一直都是我的敌人，也给我造成了不少麻烦，但是他至少没有像莱德那样让我那么恶心，我甚至还挺欣赏他的，至少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但是这么危险的家伙，我还是有些放不下心，因此我打算再审一下他。
才走入审讯室，我就能感觉到帕拉什的一对豹眼在盯着我，但是我忽略掉了他的视线，径直在他面前坐下了。
“有趣……”看样子帕拉什是认出我是谁了，我还能感觉他的目光还在我右边空荡的袖子那里停留了几秒。
“还记得我吗？”我也不想啰嗦，开门见山。
“皇宫那会儿的吧？看样子当时你拼了老命去就那个少年的原因，是因为他是勇者吗？”
“他当时还不是勇者，当时我救下了他，只是因为我承认了他的勇气和觉悟。”
“挺高高在上的语气啊，你是革命军的什么人，又是那个勇者的什么人？”
我瞥了眼帕拉什手上刻着魔法印的镣铐：“你怎么倒审起我来了？”
“对不起，只是觉得很有趣罢了……”帕拉什自然地耸了耸肩，即便身为一个阶下囚，哪怕我现在还拥有着lv100的压制力，他所散发的强大气场依旧没有改变。
“你的审判结果已经出来了，一个月以后，你将被执行死刑。”
帕拉什坐在那里停顿了几秒，平静地回复道：“是吗，我没有什么异议。”
“你是觉得你还能从这里逃出去吗？”
“老实说，你们对我施加的看守压力有些超乎我的想像，我甚至认为有些过了，如果有逃出去的机会的话，我当然想逃出去。”
“那你现在还真是冷静呢，就不怕死吗？”
“我预料过我的人生会有这样的结果，虽然可能比我预想得要早一些，但害怕只会让我在结果到来之时活得很不舒适。”
我眯着眼睛，审视着帕拉什：“你这一辈子害怕过吗？‘炎拳’。”
“害怕过，在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害怕过一个晚上，在雇佣兵营地，然后，我就再也没害怕过了。”
“你为什么要成为一个杀手？”
“为了活下去。”
“这和你之前的话不矛盾吗？”
“那我给我之前的答案加个前缀吧，为了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我无言以对，我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说他。
“你现在，还觉得你很强大吗？”
“我看的出来，这片大陆貌似因为你们发生了一些变动，不仅仅只是西恩帝国这一块，我能感觉到你所散发出的压迫感，你的等级似乎和当时皇宫相比已经今非昔比了。”
“现在的我只是阶下囚，我不想过多地去考虑自己，对我而言，平静地等待自己的结果才是让我活得最舒适的事情。”
我慢慢站起身：“我真的很欣赏你，帕拉什。”
“我记得我们才见过两面吧？你跟我很熟吗？”
“你很强大，力量上，立场上，但是你就不曾想想，你也能让这个世界做出改变吗？”
帕拉什摇了摇头：“在我改变世界之前，是世界先改变了我，没有这个世界，也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要我产生改变这个世界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我再次无言，果然，我没有资格说教帕拉什。
“你觉得你现在在改变世界吗？”帕拉什冷不丁地向我提问。
“……你是怎么突然想问我这么一个问题的。”
“其实说实在的，比起那位勇者，我倒觉得你更有趣。”帕拉什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那位勇者真的很纯粹，也确确实实地像一个勇者，但是你，你也很强，对吧？”
我没有回复帕拉什，直直地盯着他。
“尽管我只接触了你两次，但是看得出来，你的很多行动，都是围绕着革命军以及那位勇者转的。”
“然后，结合你上次的行动，再看看现在的你……”帕拉什的目光又看向了我右边的袖子，“是什么让你牺牲了那么多？是别人吗？或仅仅只是你自己？”
“同时有意思的还有你的行动。”
“看得出来，你是革命军的骨干人物，但是上次我被捕的时候，我并没有见到你，说明你在忙别的事情。”
我感到很难受，帕拉什作为一个强者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思维也缜密得可怕。
“你的行动真的非常有趣，作为一个杀手，一个世俗之人，我看不懂你，你好像一直在行动着，却又一直在边缘行动着。”
“就像一个圆一样。”帕拉什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甚至在评价着我。
“一般人的生活，或者说所有人的生活，只是一条线罢了，尽管多少会有些曲折，但是，他们的人生，始终是一条线，但是你不一样，你的生活在我看来却好像只有中心，却没有结果。”
“……你也说过的吧，我们只打过两次照面，我们很熟吗？”
“对不起，大概是行业上的习惯吧，观察别人对一个杀手而言也是挺重要的，刚才的那些话只是我的一些猜测罢了。”帕拉什耸了耸肩，自然地为自己解释了一下。
“还有什么需要审问我的吗？当时我已经很明确地跟那个革命军的头领以及勇者说了，自己和‘暗’只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我是不会无端造次的。”
“……没有什么问题了。”
审讯室的铁门被“砰”的一声打开，帕拉什站起身，等待守卫将他带离。
“等等。”
就在守卫即将把帕拉什带出审讯室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你愿意加入我们吗？”我问了帕拉什这样一个问题。
帕拉什看向了我，愣了几秒，又自嘲般的淡然笑了笑，回答道：“你在开玩笑，是吧？”
过了几秒，我也默契地朝他笑了笑，甚至笑出了声：“是啊，我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