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执着地坐在她面前，不肯离去，他的眼神仍是那么冰冷，却带有沧桑和无言的沉默，他伸出手想牵着她，想攥紧她的手心，可是，他迟迟不能动弹，他疲倦的眼皮抬起，带着无法言喻的悲痛和悔恨，他徘徊着，绝望着，他甚至能满足她的一切夙愿，却换不回她一丝一毫的真心了。
兮蔚，他一定很伤她的心。
胤禛感到前所未有的倦怠和心痛，他从未如此怅然若失，他从未如此体会过如此伤心痛楚。
“你跟朕说说话？”他语气缓慢柔软，生怕惊动了她。
“说什么？”兮蔚冷冰冰地回了句，“臣妾很累，不想说话，皇上请回吧。”
她对胤禛无话可说。
早已无话可说。
“兮蔚……”
“皇上请回。”
她对他，只有这一句话。
除此之外，她真不知还能对他说什么。
胤禛慢慢起身，拖着疲倦的步子缓缓向外走去。
兮蔚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她不想再见他，一眼都不想，那样只会让她又一次陷入无止境的痛苦中，她不愿再原谅胤禛，不愿再见他，甚至，不愿再听到他的声音，她想躲得远远的，走到天涯海角，这样是不是就能忘掉他？彻底离开他？
他终于从她眼前消失了，兮蔚长长的舒了口气，她不会再像以前的那样痴傻，不会像以前那样苦苦思念着他，这样不是很好吗？
水月见胤禛走远，不由叹息了声，“娘娘，皇上听说娘娘病了，马不停蹄地从宫里赶来，在娘娘身边守了几天几夜……”
“那又如何？”兮蔚如水一般清澈的眸子紧盯着水月，她的唇角微勾着，掠过一缕温然安静的笑。
“娘娘真的能放下？”水月不敢相信地瞪着眸子，支支吾吾地自言自语，“娘娘是真心对皇上的啊……”
兮蔚感到她的身子在不断的下坠，身体虚浮轻飘，不知躺在哪里。
一场大病，她恍如梦醒，心里空空一片，如一池死水毫无波澜。
她怔怔了半晌，伸出手摸着她的脸，唇边的笑若有似无，“真心？千金易得，真心难求，皇上这一生都不会明白这个道理，他是皇上，坐拥江山，他是个最无情的人，他以为他情深义重，不过是他还不明白他自个，这世上没人比他更绝情了，这世上，也没人比我更明白他。”
水月摇了摇头，咕噜道，“可奴婢觉着皇上对娘娘还是有情意的。”
“或许吧。”
她抚摸着她的长发，白发催生，凄怆悲心肝。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随月华流照君。多年前的心境，多年前的愿望，如今只怕也悄悄溜走，消失不见。
兮蔚屈膝着，微微一动，只觉浑身酸痛，她坐起身，对水月道，“纳兰忱青呢？”
水月低着头，缓缓叹道，“纳兰大人托张大人告诉娘娘，希望娘娘保重自个。”
“他走了就好。”
兮蔚担心他，无比记挂他，只希望他不要因为自己出事，只希望他这一生不被她牵连，不被她拖累，至于其他，她一个人承担，无需连累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