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的某天清晨，程锦絮趁着魏如风魏如霜兄妹还未醒来，让杜无暇夏韵诗两人将姚潆紫搀扶到山脚下，自己则早早地在那里等候。
姚潆紫看着三人如出一辙的严肃表情，不由得心下一沉，“锦絮，今日出来，有什么事吗？”她的语速很慢，眼睛紧紧地盯着程锦絮。
“主子。”程锦絮率先开口，“小主子的身份……您想好了吗？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程锦絮指指姚潆紫的肚子，“您看，已经很明显了呢！”
“怎么办？”姚潆紫喃喃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早说过就不能留着……”姚潆紫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直接吼出来了。
“公主，您先别着急。”夏韵诗看看程锦絮，连忙安慰道。
杜无暇也说道：“是啊，总归是有解决的办法的。”
“主子，您还记得我与您说过的褚丞相独子褚鸿吗？”程锦絮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
姚潆紫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许久才幽幽地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我何尝不明白，可是那样风险太大了。一旦被发现，我们都活不了了……”
程锦絮仿佛没有听到姚潆紫的犹疑，自己继续说道：“现下魏公子与魏姑娘都同您关系甚好，而他们的父亲正是魏老将军。主子您何不加以利用呢？”
“这不可能。”姚潆紫脱口而出，“他们真心待我，我就是如此回报他们的吗？如此，我与那些忘恩负义之人又有何区别？”
程锦絮愣了愣，没有想到姚潆紫会这样说。夏韵诗却是笑着说：“那公主考不考虑魏公子呢？”
“魏大哥？我怀着慕容贺的孩子嫁给他么？当他是傻子么？”
夏韵诗接着说道：“这不就对了吗？如今您选择褚家是最合适的。褚家是东照权力最大的世家，褚家的女儿，就是东照未来的皇后！”
杜无暇虽不太明白程锦絮夏韵诗二人的目的，但仍是跟着劝解道：“公主，小主子的事已经瞒不住了。您也要早做打算才是。”
“主子，你难道不觉得与魏公子魏姑娘有种莫名的熟悉吗？”程锦絮淡淡地说道。
姚潆紫感到心下一窒，似乎愈合已久的伤疤又被人拿着刀子划开了，一瞬间血流不止。“我好像的确是见过他们的……但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杜无暇心急，“是在最后一战的战场上！”
最后一战的……战场上？
“你说什么？”姚潆紫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呢……不会这样的！不可能的，他们怎么会？怎么会啊？”她指着杜无暇说道：“不可能的！你骗我！为什么啊？我刚刚看到一点点希望，就要一盆冷水泼下来。”
“难道我就不能稍微幸运一点儿吗？”
“公主，不只是你见过他们，我们三人也见过的。我们不可能联合起来一起骗你吧？没什么不可相信的，他们二人跟随父亲第一次上战场，接受不了杀戮的血腥，就偷偷躲到荒山上了。”夏韵诗的声音淡淡的，教人听不出喜怒。
“公主，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何会武？都是向你一样感兴趣才学一点的吗？你也能看到他们手上的茧子，那是只会皮毛的人能有的吗？还有他们屋里的布置，家具，装饰，都是上上乘的。”杜无暇的眼里快要流出泪来，“公主，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姚潆紫慢慢的，抱着头蹲下了。“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的……你们不要逼我，我说过多少遍了，这个孩子不能要！都是……都是……”
“都是什么？”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程锦絮生气的样子，“主子，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吗？你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你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就该明白的。你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而已！”程锦絮顿了顿，继续说道：“况且慕容阁主也曾说过……亡南梁者，东照也。主子，为什么您就不信呢？”
“是啊，慕容阁主他……”
不提起慕容贺还好，一提到慕容贺，姚潆紫的脸上浮现出惊恐与愧疚。“他的确是这么说过，可是当时本公主没信。”她小声地说道，眸子里闪现出泪光。
她“噌”地一下子站起来，眼里满是泪水地看向面前的三人。“可我现在会是这个样子，不都是拜他所赐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来说他的好？我不想听。”
“公主，这不是您想不想听的问题。您不想听，我们也要说。慕容阁主待您很好，如果没有他，我们三个人早就是战场上的亡魂了。您也不会活到现在……”
不是他，你也不会活到现在……
耳畔夏韵诗的声音在不断地重复着，好像有人揪着她的衣领，逼迫她去看清真相。“真的是这样吗？是不是我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离开他……”
“您是不应该离开他。”程锦絮面无表情地说道，“毕竟您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他曾说过，无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待他死后，都会成为琉璃阁的下一任阁主。”
其实杜无暇有些疑惑程锦絮夏韵诗两人对待这件事的态度，未免太激烈了些，与她们平时相差太大。
“喂！你们不要这样逼公主好吧？”
夏韵诗转头看向杜无暇，“我们不是逼公主，这只是权衡利弊后，最好的那个选择而已。”
程锦絮抬起头看向不远处她们住了三个月的高山，“自我们逃离琉璃阁后，摆在我们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韬光养晦，要么死路一条。无暇你要明白，琉璃阁……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杜无暇看着二人的表情不似作假，“我明白的。”
“如今你们想要怎么做？”姚潆紫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她擦干了眼泪，拢了拢头发，又恢复成那个高傲出尘的样子。
“您应该利用魏氏兄妹二人对您的感情，顺利嫁给褚丞相独子褚鸿。”夏韵诗说道。
姚潆紫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凸起的肚子，“如此，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