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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鸣泽缓慢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纯净的白，一切都模模糊糊的。虽然他在老和尚的要求之下背下了好几万字的佛经，但是并不相信什么极乐世界，同样也不相信基督所说的上帝，如果一定要他选择，肉身成神才是他的追求。
但是凑过来的那张脸素净无暇，染着一层温暖的光色，仿佛诞生于光明之中的精灵，就像是天使在低头轻吻罪人的额头。
路鸣泽闻到了天使身上的温暖湿润的气息，仿佛带着雨后植物叶子的芬芳。
在这一瞬间有点恍惚，努力往前凑了凑，想看清那张脸，顺便撅起了自己的嘴巴。
“喂，你是不是变态啊！”就当路鸣泽要把整张脸都凑上去的当口，天使突然说话了，凶巴巴的仿佛母老虎。
“夏弥？”路鸣泽眼前的视野逐渐清晰起来了，他还是躺在了自己的穿上，阳光透过纱窗着了进来，四处都是温暖的感觉。
“对！不是天使姐姐，是你爸爸我，你还没死，所以见不到天使！”夏弥似乎是路鸣泽肚子里的蛔虫，多年的好友让他俩对彼此的小心思一清二楚。
“没死？”路鸣泽活动了一下四肢，除了无处不在的疼痛之外，似乎没啥别的问题，这真是不可思议，“瞎说什么，我干嘛要死，就是累了，睡了一觉而已。”
“哼哼，你也好意思，差一点你就变成死侍了，难道要我这个弱女子大义灭亲吗？”夏弥说，“你是运气好摊上了我这么心地善良的人，殚精竭虑弄了好些办法救你，否则现在欢迎你的就真的是天使姐姐了！”
“那可要多谢你哈···”路鸣泽刚想抬手，发现自己身上还插着吊瓶，“这是？”
“你已经睡了十天了！还不是我弄了点营养液给你，不然你都会自己饿死了。”夏弥气呼呼的。
“这针头好像有点粗啊。”路鸣泽看着手背上粗大的输液器。
“那个···我哪里会弄这些嘛，是楼下朱老太以前给他家拉布拉多打针用的。”夏弥气势一泄，扭扭捏捏。
“你把给狗用的给我吊水？”路鸣泽气急，“拔了拔了，快给我拔了。”
夏弥赶忙按住路鸣泽的手，“你都用了十天了，不差这一会哈。你是死里逃生诶！能不能不要一醒来，就抱怨针头怎么配不上你高贵的身份啊。”
路鸣泽愣了片刻，扯起一个笑，“谢谢。”
“毫无诚意！”夏弥撇嘴，“要不是我客串了一下小护士，你恐怕就用不上学院的把遗体送回国的保险了，你自己回来死掉了，多划算啊！”
路鸣泽扶额，他记忆有点混乱，那天倒在床上很快就失去了意识，之后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在那个梦里，隐隐约约有人在哄他入睡，念叨着温柔的低语，鼻端满是淡淡的植物香味，这种安心让他继续沉睡，“我请你吃饭！说吧，你想吃什么，只要人间有，我啥都给你弄来。”
“这可是你说的哦～”夏弥小鼻子一皱。
“我说的，管你一辈子饭。”路鸣泽豪气冲天。
“谁要你管一辈子···”夏弥忽然低下头去。
“其实如果我死了也好，人早晚都要死的。”路鸣泽说，他在前世只知道奥丁抬手抹去了擅闯他的领域的敌人，不知道如何做到的，也不知道怎么破解。这就仿佛是就是知道了自己的死期，大概就是两年之后，全世界都会忘记自己，没人知道曾经有一个叫路鸣泽的人来过。巨大的生存压力之下，让他有种干脆死了比较好的想法。
“喂，我好不容易才救了你，你又说要死要死的，让我很没成就感诶。”夏弥有点生气，“你都觉得你迟早要死，烂命一条，那我凭什么累死累活救你？”
“我也不想死，可是···”路鸣泽说，“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
“想当英雄？为了救我光荣牺牲，留在我心里当一辈子白月光？！”夏弥带着鄙夷的语气，“你要不要这么恶毒啊，非要我带着愧疚活一辈子是不是？”
“不···我不是···”路鸣泽忽然结巴了起来，“这和你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夏弥似乎更生气了，“每年七月半不要给你烧点纸钱啊，每年清明不要给你送点花啊！上坟还要花钱的好不好！”
“钱？”路鸣泽哑然。
“先说好，你要是死了，我就摆大朵大朵的康乃馨在你的坟头！”
“不应该是菊花之类的吗？康乃馨我只在母亲节给妈妈买过。”路鸣泽说。
“便宜啊！你这烂命配得上我买的好花？！”夏弥义正严辞，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一般。
这样无厘头的对话经常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但路鸣泽还是心生一阵无语，这些年中国房价开始攀升，腾讯市值越来越大，路鸣泽的资产已经用亿来计算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考虑过钱的问题了。甚至忘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还是一个贫民窟女孩，一想到自己死了坟头全是表达对母亲的爱的康乃馨，路鸣泽就一阵伤感。
“那我要先立一个遗嘱，分你几亿，到时候你留着给我买花吧。”路鸣泽说到，但夏弥忽然没了动静，不再接话。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路鸣泽有点不适应，虽然这才是病房应该有的样子。他抬起头看向夏弥，愣住了。
这个小姑娘抱着膝盖，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床边的硬木椅子上，这张椅子路鸣泽高中写作业的时候就一直在抱怨硬邦邦的很不舒服。夏弥居然在那上面睡着了，长长的睫毛搭了下来，在清晨的光影之下，浓密地仿佛一帘幽梦。
也不知道她多久没睡着了，路鸣泽知道自己的身体肯定当时一定不容乐观，夏弥这些天一定很辛苦。伸手过去摸了摸夏弥的小脑袋，柔顺的头发从指间划过，路鸣泽心里甜甜的。
倦意随即也涌上了路鸣泽的心头，眼皮沉重，随即闭上了眼睛，很快就和夏弥一样，进入了深深的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