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大汉意识到了某种危机,伸手去拉他女朋友的手。
他女朋友反手一巴掌打开他的手。
黑大汉笑着又去楼他女朋友的腰,他女朋友反手一巴掌打开他的胳膊。
黑大汉舔着笑脸又去哄他女朋友,他女朋友理都不理径直前行。
‘秀恩爱、死得快’。
看见他俩闹别扭,我身心愉悦。
佯装跟着走了几步,瞅了个空子转身走向电梯右边的过道。循着昨夜黄仙领我来时的路线,‘旧地重游’。
待我轻轻推开那扇厚重的推拉门,昨夜放在门后的那个大包裹已然不见。
“果然有鬼!”
打量了一眼静悄悄的楼道即刻返回。
路过那道士房间时,下意识地贴门倾听了一下。
屋内隐约有窸窸窣窣微响之声。
惊疑之间听见一个男子压着嗓子道,“说、什么关系?”
“嗯……嗯……。”
男子怒道,“你‘嗯’什么‘嗯’?什么关系、啊?到底什么关系?你说呀……。”
随着男子的逼问,屋内响起隐泣声。
想到昨夜这屋里的水波之声,我那颗八卦之心疯狂跳动。眼睛盯着过道出口方向,耳朵紧贴门板,屏息凝神偷听起来。
“你还有脸哭?”男子声音高了几分,“我再说一遍,正余切互为倒数、正余弦互为倒数、正余割互为倒数,称之为什么关系?”
“屋内的人在辅导数学?”
男子的话犹如噩梦一般勾起我了记忆里的噩梦。高中三角函数里的塞音(sin)、口塞音,探音、口探音,叫我头晕脑胀、痛不欲生。
好在现在痛不欲生的不是我。
暗乐:“这男子真够拼,都住进酒店了还不忘给孩子补数学。这孩子也够倒霉!别人住酒店是为了休息,他住酒店是为了补三角函数……。”
那孩子止住隐泣,又开始“嗯……嗯……。”
这声音听上去像是在思索,实则是在拖时间。
“笃笃笃……。”屋内响起木棍敲击桌面的声音。男子道,“把裤子脱了,站直喽。”
片刻沉静后隐泣声又起,哭腔颤抖显然很害怕。
我难以置信,“不会真把裤子脱了吧?高中生就不要面子了?要不要帮他一下,在门外大喊一声称之为‘倒数关系’?”
“啪”的一声脆响响起,屋内‘啊’地一声惊叫。
惊叫声尖细脆嫩,不像变声期的高中生嗓音,倒像一个‘小萝莉’在惊叫。
男子喝道,“不许叫!”
话一出口惊叫之声立消。
“啪”的又是一声脆响,脆响声中‘萝莉音’急道,“倒数……倒数关系。”
“还不算太笨!”
我舒了一口气。
却听男子怒道,“倒数?我叫你倒……叫你倒……。”随即‘啪啪’之声大作。
“屋里的孩子太倒霉了,答对了还挨打。屋里的男子不会是个疯子吧?”
那倒霉孩子发出一串极力压抑的呻吟声,显然是在强忍痛楚。突然喊道,“转换……转换关系。”
屋内一下安静了。
我冷汗直冒,这哪里是三角函数?这分明是三角函数之脑筋急转弯!这要换了我,多少根木棍都不够用。
男子道,“把裤子穿上,”又缓和了语气问道,“疼吗?”
“疼。”
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是我最后一次打你了。”
那孩子抽噎道,“不要、我不要离开你。”
我心想,“这孩子是不是被打傻了?”
男子又叹了一口气,“‘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午饭后你我将各奔东西。你在新的环境里一定要牢记我叮嘱你的那些话。”
那孩子‘哇’的一声,哭道,“我不要离开你,你去那里我去那里,我愿意一辈子跟着你。”
男子道,“跟着我有什么好?天天只有做不完的功课、挨不完的打……。”
那孩子一听哭的更痛了,一边哭一边道,“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是我脑子太笨不争气。……那些数术题太绕了……我不要你走。哇……呜……。”
哭声变的憋闷压抑,像是抱住男子在嚎啕大哭。
男子道,“不是说好了不哭吗?这样对你身体不好,怎么就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呢?”
那孩子收敛哭声,哽咽道,“我明白。”又道,“可是……我忍不住啊……。”说着又抽噎起来。
男子道,“我何尝舍得离开你呢?只是如今你年岁日长,呆在山上怕是也不清净。你若心中真的有我,那就两年后考进光华少年班。”
那孩子道,“考进光华少年班,你会来看我吗?”
男子不耐烦道,“又问、问多少次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去看你,还给你买你最喜欢的芭比娃娃。”
缓和了一下语气,“芭比娃娃那么多种,你为什么只喜欢棕红头发的?”
那孩子竟然没心没肺笑了一声,“这个问题你也问过我很多次,我也不知道原因,我就是看着心里喜欢。”
又道,“我今年还不到七岁,明年我就要考进光华少年班。”说完加重语气重复,“一定要!”
我怀疑我听错了!
六岁多就懂三角函数了?我六岁时在干什么?蹲在村口玩泥巴还是趴在树上掏鸟窝?
屋里的孩子是个天才啊!
男子道,“你能考进去我一定会去看你,但……。唉!世事难料,中午就看你个人的造化了……,好自为之吧。”
那孩子冷静且自信道,“我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
男子道,“很好,你明白就好!不枉我疼你教你的六年心血。”
我听得好生奇怪。
这俩人感情无疑极其亲密,但称呼上怎么就听不出个‘所以然’呢?
难道这是一个‘小萝莉’爱上‘怪叔叔’的狗血故事?
这时走廊偏中间位置的一扇房门开了,一个姑娘站在门框处冲屋内喊道,“快点、再慢我不等你了。”
一个娇媚的女声在屋内应道,“马上、马上,等我换条裤子。哎……这裤子勒死老娘了。”
我预感大事可能不妙:屋内说话之人是皮裤女吗?但声音怎么变了?少了那股子荡人心魄的风骚味儿。
走廊内光线不是太好,当下顾不上偷听了,凝神去那个姑娘。
那姑娘背对着我,抓着门柄像个多动症患者不停地唿扇房门,房门一下开大一下开小。
屋内光线充足,衬着她的身影一下清晰一下晦暗。
忽明忽暗中,只能看出来她没扎丸子头也没穿大花裙。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用弹弓打我的‘丸子头鸭梨’。
这姑娘唿扇了几下房门又催促道,“上官鸵鸟你快点,大嫂都等急了。”
屋内之人怒道,“你再这样喊我、我告你姐!哎呀、你怎么把门开开了?快关上!被人看见走光了。”
那姑娘“咯咯”笑道,“你还怕被人看?这里没人……。”说着下意识的左右张望,看见我时楞了一下便把头转了回去。
我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姑娘正是用弹弓打我的‘丸子头鸭梨’。喜的是她没有认出我。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鸭梨’大叫着转过头,“死秃子,你赔我车!”
我吓得几乎原地蹦起来,本能摆手道,“我不是……。”
‘秃子’俩字还没说出口,‘鸭梨’又叫道,“还敢抵赖?以为躲在暗处我就认不出你了吗?”说着便向我走来。
我大急,伸手一指喊道,“你大嫂找你来了。”
‘鸭梨’扭身去看过道出口。
我刚想撒腿跑路,之前偷听的那扇房门突然开了,一个道士手抓门柄皱着眉头看着我。
但见他面如重枣双眉斜飞,束发盘髻一根木簪横穿其中,颌下三绺长髯无风自动。
“你又骗我……。”
‘鸭梨’大叫着转身,见我身侧突然多了一个人立刻收声。
我悄悄一指,“道长,有人找。”
道士一脸狐疑扭头去看。
一个小童从他身后偷偷侧出半个身子。匆匆一瞥间,是个寻常的小女孩。身子特别瘦,眼睛格外大。
‘鸭梨’冲道士大叫,“不关你事啊……。”又扭头大叫,“云英、上官云英,快把我的包包拿过来。”
我抓住时机向后退。
那道士把头转回来,猛然间见我离他渐远,眼睛一瞪似要‘暴起’。
我急道,“胡子、你的胡子没黏牢。”
道士身形一滞去摸自己的下巴。
“门是锁着的!我看你往哪里跑?”‘鸭梨’大叫着迈步疾奔。
一愣之间明白她在唬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推拉门就在三米开外。
左手已经抓着门柄一转把门推开,右腿带着右半身已经穿过门板。但左肩怎么有个东西搭上了?不,不是一个,是几个!直直的硬硬的还会抓人……。
瞬间明白那是一只手的几根手指。心头一凛,“这道士跑这么快?”
‘不想赔钱欲’瞬间爆发出‘洪荒之力’。
左脚猛发力、左手猛回门板,身子凭空向前窜了一窜。
听见“嘭”的一声大响,推拉门被重重合上。
我则直直冲进楼道,眼前不远处是雪白的墙壁。
减速是来不及了,急刹我也没有。
眼见自己就要‘bia’墙上,电光火石间身子一侧,左半拉肩膀结结实实撞在墙壁上,跟着左脑壳剧烈一震、耳中响起一声巨鼎轰鸣,眼前陡然一黑便委顿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