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玲珑玉引 > 第十二章 前尘5:蛰伏
    本来此行是为去西南谈生意,但阿七知道,怕是主子还有同样重要的事情吧。

    不过一想起刚刚主子见着夫人的样子……嘶,好奇心害死猫,既然主子没有提关于夫人的事情,他也不该问,主子问什么,他也该回什么,哥哥告诫过他的。

    话说哥哥阿大去查探阿六的消息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啊……

    作为十三岁就在南宫山庄做新任庄主随身书童的阿七,向来都知道主子性情不定。虽然平日处理山庄事务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但决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残暴不仁,嗜血残忍。只要不惹怒庄主,庄主大人对人对事都是比较宽容的,但宽容对象只限山庄之内的人。

    由于南宫山庄在黎耀国的特殊地位,就连当今圣上都要对南宫山庄有所忌惮。但这西南之旅,许多说书人都在庄主停驻歇息的地方讲庄主和庄主夫人的那段“风流韵事”,必是有人故意为之。

    只是庄主对这些随意讲山庄禁忌的人似乎格外宽容,这是令他十分不解的。

    但今夜的庄主似乎会给他答案,阿七看着被威胁命门而一脸惊恐的客栈小二如是想。他之前还以为庄主大人坏掉了呢……

    可怜被尿憋醒的店小二起夜,却被突然亮起的烛火吓了一跳。

    幽暗的房间里不知何时站着俩人,在烛火的照耀下昨日那客人戴的鬼面具更加狰狞可怕,再加上此时他正被阿七用一柄明晃晃的大刀架在脖子上,当真硬生生吓得直哆嗦。

    “饶命啊大爷!不知小的哪里得罪了两位爷啊啊啊!”小二颤颤巍巍地跪地求饶,嘴皮直打哆嗦,身子可是一动不敢动。

    “我问你,白日里那名叫阿宝的孩子,你知道什么?”南宫云夕一身黑衣站在暗影里,在惨白的烛光下活像地狱的阎罗。

    “这……客官,那孩子只是个送菜的,小的,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小二闻言一惊,虽然不知道二人与阿宝有什么渊源,但事关救命恩人,便大着胆子试图假装自己与阿宝不是很熟。

    阿七闻言直翻白眼,只见他一手拿着烛火,一手拿着刀逼近小二那瘦了吧唧的脖子,努力扭曲着一张包子脸凑近他:“你当我们傻啊?白日你和那孩子亲的我以为你就是那绿……咳,总之白日里你跟那孩子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出来,刀剑可是不长眼,不要命了,嗯?”

    “我说,我说!客官饶命,饶命啊!”感受到刀锋泛着的寒意,小二终究还是敌不过求生的本能。

    阿七似乎对恐吓的效果很满意,收起刀示意他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阿宝家住小何庄,就在小镇西边的小村庄里。村庄北有一片竹林,阿宝就和阿宝娘就住在竹林旁边。阿宝母子本不是本镇居民,是三年前一个夜晚来到这个镇上的。来的时候身边就跟着一个瘦弱的孩子,那孩子你们也见到了,就是阿宝……”

    “阿宝的父亲是谁?”南宫云夕突然出声打断他。

    “……阿宝娘说阿宝是她捡来的孩子,阿宝的爹娘是被虏族的人害死的。”

    虏族是黎耀国西边偏南边境的小国,整个国家都以鬼为神,因而外出作战的士兵都戴着鬼面面具,以求获得鬼神助力。虏族常年进犯黎耀国边境,想必阿宝的爹娘是在某次两国交战中丧生的,所以他才那么惧怕鬼面。

    南宫云夕心下了然,不明白自己为何听到这个消息后松了一口气,却也暂时不作他想。

    “他们来这里的时候,境遇如何?”

    小二细细回忆道:“他们刚来时,阿宝娘便昏倒在这客栈前,阿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我见他们可怜,便求掌柜收留他们……”

    “可那掌柜却不见得愿意。”南宫云夕想起白日那个将阿宝推倒的掌柜,神色不耐。

    小二替掌柜捏了一把汗,看上去这位大爷很想修理掌柜一番。

    “当时的掌柜人虽然不是很热心,但心肠也不错,只是老板娘不安分,总在外勾三搭四,掌柜脾气也一天天见长,直到现在样子。”

    南宫云夕了然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当时没有太在意他们,但有一天我娘突然生了重病……客官您也看到了,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没有几个精通医术的,就算有,大都是吃着祖宗的老本儿,治治平常的小病。但阿宝娘是个懂医术的,再次来到客栈时知道我娘生病,便给我娘诊治了一番。当时我又没钱买药,阿宝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第二天我娘便恢复了身体。自此我便十分感激阿宝娘,有什么事能帮的就帮。”

    南宫云夕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店小二被那眼神看得背脊发凉,更是不敢有所隐瞒,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前前后后的说出来。

    回到客房的一路上,阿七十分纠结,有很多想问的,却不知道主子神色是否明朗,硬是没敢吱声。

    “阿七,你是想问我为何昨日在客栈知道那女人就是她,却不曾做些什么?”南宫云夕推开窗子,任凭夜晚凉风使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当时我只想知道在我受尽折磨的三年里她过得如何后再做打算,如今看来,她受过的苦,远不及我所受的万分之一。”

    阿七默然,难得安静了片刻。主子这些年来,着实受了太多苦。

    他进山庄以来的头两年里,整个山庄到了夜晚,无论山庄内多远的距离,都能听到庄主发狂时痛苦的低吼。

    山庄内上上下下一到晚上便不能出门,山庄里每一间屋子周围都设有禁制,只有山庄里的人才知道解除禁制的密语,这一切皆因庄主知道自己不能控制身体中的毒素发作,担心自己挣脱密室里的锁链逃出而伤及他人性命,所以才下了这个命令。

    所幸一年前有一位云游的神医到山庄,给庄主一个特制香囊让庄主随身携带,庄主这才不再频繁发作,只是每月月圆之夜到来之前,必须重新配置香囊,才能避免再次发作。

    思虑至此,远处忽然传来“咕咕”的叫声。阿七定睛一瞧,是哥哥的信鸽!

    他取下鸽子脚上的纸条交给自己主子,只见上面写着:小何庄,阿六受伤,被村民所救。未醒。

    南宫云夕让小二取了笔墨来,思略一二,落笔写道:先养伤,打听打伤阿六之人及何人所救。

    第二天一早,阿七被拍窗子的声音吵醒,打开一看又是哥哥的那只鸽子,便取下纸条给了已经洗漱完毕的庄主过目,却听庄主看完后说:“果然是她。”

    阿七摸不着头脑,问道:“庄主,阿六是何人所伤?”

    “不知,但伤阿六之人好像知道她一定会救阿六。只不过……”南宫云夕摩挲着手中玉笛,玩味道:“只不过,背后之人此举为何?”

    “主子,您在说什么?为何您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识得,拼凑在一起却又不懂了?”阿七一头雾水道。

    南宫云夕高深莫测地拿笛子敲了敲阿七的脑袋,面具下的嘴唇微勾,摇了摇头,便推开房门下楼去了。

    阿七原地愣了一会儿,猛拍自己脑袋道:“管他呢!庄主懂就行!话说庄主好像很高兴,说不定早饭我能多吃个野菜包子!”匆匆拿水抹了把脸,便自言自语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