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府的地牢不似别的地方阴暗潮湿，反而还点了很多灯，特别亮，亮的人心发慌。
苏适意踩在地牢的青石板上，一步一步，看得身后跟着的侍卫心里一阵揪紧。
南言走在最前面，将她带到了慕痴和伏陵的房间里去。
苏适意看了两眼，她们二人在少主府的待遇竟然挺好，牢房干净还通风，而且看他们两个人的样子，除了身上的衣服换了之外，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刑罚。
“等着你来审。”南言补充道。
苏适意让人拖了张椅子，坐在她们两个人面前。
慕痴和伏陵没有抬头，看起来像是许久没有睡觉的模样，两个人都很疲惫的样子，面上一片青灰，像是气血不足的样子。
虽然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但是那轻蔑的神色，即便是在她们低着头，带着镣铐，蜷缩在角落里的时候也没有褪去。
这几天妄图从她们这里套出消息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即便再来几百个也是一样。
都是废物。
苏适意勾了勾唇角，轻轻的抚平因为坐下而褶皱的衣服。
“二位，解药来了。”
她的声音一出，蜷缩着的两个人都猛的抬起头，看到是她，目光一震，待听到解药二字，更是眼神中迸发出光芒。
牢里还是有些闷热，苏适意手执一把团扇轻轻的扇着，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
慕痴和伏陵对视一眼，前后开口道：“解药呢。”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回碧清仙宫了，原以为一旦失踪，宫主立刻就会催动母蛊，杀她们灭口。但是没想到到了现在她们依旧活着，但是这么多天却无时无刻不在死亡的笼罩下，已经快要崩溃。
而现在只要苏适意把解药给了她们，她们就能恢复自由，这种感觉实在是难以自抑的兴奋。
她们很迫不及待，因为晚一刻她们就多一分死亡的危险。
苏适意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颇为遗憾的说道：“不过解药只有一颗，给谁好呢？”
话音刚落，她就敏锐的感觉到，牢房里的气氛变了。
伏陵看了一眼旁边的慕痴，眼神开始逐渐沉了下去。
她的眼神就像是一条蛇紧紧盯住了什么，阴冷的让人害怕。
慕痴觉得自己如芒在背，但她比伏陵更稳重一些，问道：“苏少主，你该不会是想借此来让我们姐妹反目吧？”
苏适意感到有些好笑，说道：“你们想在江北做什么，这和我江南没有半分关系。只不过我这个人，好奇心重。至于这个解药嘛...想必你们听过十方老人的百草丸，如此珍贵的东西，我手里真的只有一颗。”
她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从头到尾云淡风轻，甚至很诚恳。但是让慕痴和伏陵觉得她最可信的，是这件事的确和江南没什么关系，苏适意的插手，显得单纯了许多。
江南少主，有任性和好奇的权力。
苏适意玩味的看着两个人，又添了把火：“让我看看，谁能满足我的好奇心，这个解药就是谁的。”
慕痴还是有所犹疑，但是伏陵已经先开了口：“我们是为了给暗公子续命才想要抓你。”
苏适意把玩着自己手里的扇子，没抬头，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不感兴趣。
不过伏陵开了个头，倒是好事。
苏适意面上没反应，伏陵有些焦急，搜肠刮肚，冷汗连连。
“那三百人，是偷天换日。”
苏适意缓缓抬起头，看着慕痴。
慕痴表情平淡，没有理会伏陵如刀一般的眼神。
她也想要活着。
苏适意走到她旁边，给被铁链锁住的慕痴轻轻扇了扇风，娇笑道：“说来听听。”
看起来就像是个任性的小姑娘。
慕痴扭过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说道：“详细的我不知道，只是听到宫主说过，偷天换日，是进不是出。”
苏适意的手抚上眉间，咀嚼着这句“是进不是出”，好像想到了什么，危险的勾起唇角，说道：“呵，原来是这个意思。”
慕痴定定的看着她，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一如初见她时的模样，像是不知苦痛的娇羞少女。但是眼神里那一抹了然却让慕痴明白，她只凭这一句话，就看透了她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真相。
她们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交流，让一旁的伏陵心里很慌张。
“碧清仙宫，和中京有关系。”她脱口而出。
这话让另外两个人浑身一震。
慕痴低声吼道：“不要骗苏少主。”
但是话说晚了，伏陵凄厉的叫了一声，然后七窍流出紫黑色的血，死得很彻底。
慕痴被震惊的回不过神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伏陵，看着像是傻了一般。
苏适意拿扇子敲了敲她的头，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伏陵，说道：“是言灵蛊，看来有些秘密是不能说的。”
被她一敲，慕痴才好像回过神来，接下来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开口了。
她紧紧抿着嘴唇，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唉…”苏适意叹了口气，“你要知道，伏陵死的很痛快，但是这世上还有很多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你要不要试试？”
慕痴死死的盯着她，但是还是张开嘴，吞下她递过来的药丸，一是的确被她吓到了，二是赌她给自己吃的解药是真的。
苏适意给她的自然不是百草丸，百草丸天下只有一颗，已经被苏沫吃了，少一味珍稀的草药，即便是十方老人也炼不出第二颗了。
但是这个药至少可以切断母蛊和子蛊之间的联系，所以某种意义上，慕痴在碧清仙宫的人看来，已经死了。
慕痴抬头，呆呆地看着苏适意。
“你自由了。”苏适意淡淡的说道。
慕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苏适意说道：“但是，你接下来是生是死，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慕痴低下头，缓缓道：“我现在知道，自己口中不能说出那两个字，因为那里和碧清仙宫有着无尽的纠缠和牵扯，或许说，公子也意不在江北，而是那里。但是暗公子带着我们在江北扎根，大约是有一些其他的目的。其中关窍连宫主都不知道，所有重要的秘密，都只在公子的心里，他谁也不相信，谁也不会告诉。”
苏适意的眉头深深蹙了起来。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想连宫主也是这样，但是...”她停了下来，视线落在苏适意的脸上。
不知为何，苏适意感觉她的眼神炙烤着自己，让她很不舒服。
慕痴定定的看着她，轻启嘴唇，说道：“但是很多事情，与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