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雕刻青春的职业 > 第十五章 希冀15
    幻想、憧憬、迷茫、紧张,忐忑不安中又渴望着意外惊喜,每次相亲前这些复杂的情绪和难以表述的行为总会交织在一起,无法理清。

    相亲,唐宋之后开始兴起的民间婚恋习俗在现代社会依然有存在的市场,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异乡人,工作性质的局限、社交范围的狭窄,想认识个朋友还真不容易。

    尽管现在的年轻人会想尽办法创设情境,诸如朋友聚会、生日party等等,试图营造自然而然相识的氛围,用以淡化相亲时的拘谨与尴尬,但是总归逃不脱相亲的实质,是抱着不单纯的目的去认识一个人,近乎苛刻的去审视一个人。

    可正值青春的女生大都还沉浸在自然成就爱情的梦想中,当然不屑于相亲,至少不屑于用相亲的方式去解决终身大事,所以消极被动的内心和积极主动的行为永远别扭着,这导致大家在相亲的道路上屡战屡败,愈挫愈勇,也习惯了一次次地回绝别人或者一次次地被别人回绝。

    慢慢的,相亲变成了一种礼貌,不在于成就爱情,而是不能辜负介绍人的一番好意。

    以肖兰的个性,凡事没有最终结果时,最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所以,每每有人介绍朋友,都要选个远离学校的地儿或吃或聊。可这一次,介绍人是自己的领导,又是对方事先定好的餐厅,肖兰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往。

    中国的老话讲,怕啥来啥;外国的墨菲定律说,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它就真有可能发生。果不其然,刚刚坐定,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对面的男生,肖兰就看到坐在不远处的机长一脸坏笑地望着她,还故意把手避在桌边朝她打招呼。

    肖兰是自然不敢应的,赶紧别过头来,心烦意乱的差点把一杯茶推倒在桌面上。

    男生很热情,又是夹菜又是添茶,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公务员循规蹈矩的工作生活。

    只可惜,肖兰还纠结在被熟人撞破的慌乱中,压根没有理会男生的表现,一顿饭下来,连人家长得什么样儿都没看清楚。

    有了这次教训,应承人家的见面变得慎之又慎,特别是再不敢在学校周围见面了。

    思谋了好久,我才决定借着赫焱去东交大找同学的机会顺便见见村长。

    “三家村”是东交大青年教师公寓的别称。三室一厅的楼房,每一室住着一到两名的青年教师,大家合用客厅、卫生间、厨房等公共区域,相处融洽的就像一家人。

    赫焱的同学本科毕业和别人合住一室,隔壁的一室住着一个单身男教师。这个人热心肠,脾气好,所以整间房子的水电维修、卫生清扫等杂务都由他承包了,即便是各个屋子里的私事,只要力所能及,他也会随叫随到,所以被大家尊称为“村长”。

    这年头,高校青年教师有博士学历的为数不多,所以“村长”的头顶围绕着诸多光环,前途不可限量,让人误以为是条大鱼。

    可一见面,就发现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怎么样,怎么样?”房子里只剩下我和赫焱时,她悄悄地问道。

    “你别说,他们这种公寓设计的挺好,如果我们学校也有这样的公寓就好了,你、我还有肖兰就可以……”我答非所问。

    “打住,我问的是人!”赫焱说。

    我笑了,“我说的是房子!”

    相亲永远也摆脱不了“外貌控”。尽管据调查,在择偶标准中,男生比女生更注重对方的颜值,可是并不代表女生挑选男朋友时不考虑他的长相。特别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第一印象中对外表的打分占有多数权重,两个人能否深入交往,外表因素也是关键。

    或许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幅画像,只不过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比对,重合的比率决定了我们的选择。

    可是,在拒绝别人的时候,我们却不能用“外貌”作为理由,这个既会伤人自尊,又给自己盖上“以貌取人”的印章。

    所以,“没有感觉”成为既不伤人又能自保的最佳托词。

    晚上,查完自习回来,我正准备翻翻书,突然眼前漆黑一片,停电了!

    自从电路改造后,这还是第一次。我摸索着,想找根蜡烛,可翻遍了抽屉,也没找见,就想着到敖亚那儿要一根。

    一出门,正碰见高昂举着蜡烛走进敖亚的房间。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我调侃了一句,悄声退回屋里。

    “虽然停电了,也不能当电灯泡!”我笑着对自己说。

    窗外月色正浓,青灰色的月光从窗楞边挤进来,洒在地上。光明嵌在黑暗中,越发显得室内的清冷。屋子里的一切渐渐变得清晰,床、书桌、书架、衣柜……每件家具都在彰显着单身生活的孤独。也许,只有处在黑暗中,才能知道光明的重要,也只有孤独的时候,才能知道陪伴的温暖。

    我坐在床边,望着深邃的夜空,有些愣神。

    隔壁传来阵阵笑声,恋爱中的人既不缺光明,也不缺温暖。

    敖亚很容易追是因为她的单纯,单纯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幸福和成长道路的顺利。父母的教养方式成就了她独立的个性,优越的生活环境培养了她乐观的性格。上大学,学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找工作时,有机会留在人际关系相对简单的高校;到了考虑终身大事的年龄,又碰到了成熟稳重的高昂。

    似乎命运早就做好安排,就等着她,到了该到的地方,水到渠成的完成应该完成的事项,敖亚的人生不急不缓、毫无悬念。

    看上去一切都那么美好!所以,她对一切也不设防,面对高昂的爱情攻势很快就缴械投降。两个人确定恋爱关系后,发展的一直很平稳,敖亚偶尔使点儿小性反而成了调节气氛的催化剂,高昂积极配合,应对自如。

    要不是上次的小插曲,敖亚也不会知道一向宽容和善的高昂竟然也有暴脾气。

    事后,大家总喜欢拿这件事来取笑高昂。高昂也不生气,只说是误会,兄弟之间的玩笑而已。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和林昊的关系明显疏远了许多。

    其实,熟悉林昊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格,有点儿矫情的文科男。他喜欢找敖亚聊天,也无非是谈人生谈理想,说说音乐聊聊文学。可爱情是排他的,怨不得高昂小气,摔个暖水瓶也是正常的。

    一想到这儿,那天的画面立即跳到眼前,气急败坏的高昂、灰头土脸的林昊还有惊魂未定的敖亚……

    黑暗中,我又被他们仨逗笑了。

    五月,东城的雨季刚刚结束,难得的大晴天,校运会在热闹的锣鼓声中开幕了。

    被雨水洗涤过的天空蓝的透明发亮,几片薄云被微风轻轻吹散,露出初夏的暖阳。绿茵场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为朝气蓬勃的生命力搭建展示的舞台。

    东大向来重视运动会,全校停课三天,好像庆祝盛大的节日一般。体育特招生悉数亮相,大长腿们成了校园里移动的风景线,招引那些花痴般的小女生指手画脚、频频尖叫。

    有特招生的院系自然兴奋,学生看着运动员一匹匹黑马似的胸前挂着号码簿驰骋在田径场上,自豪感油然而生,敲鼓、加油都分外有劲儿;没有特招生的院系就像一潭死水,平静无趣。一会儿这个请假要上厕所,一会儿那个偷溜回宿舍,人坐的稀稀拉拉的,就像生了秃疮的脑袋着实难看。

    学校精神文明检查组的一来,澎湃就让我招呼学生坐好,看着怎么也填不满的空地,我一脸沮丧。

    都说是屁股决定脑袋。没参加工作的时候,我最反感守在这里做观众,浪费时间不说,不是被太阳晒就是被雨淋。参加工作之后,我才意识到做观众是对运动员的一种尊重,更何况学校停课,不当观众就意味着旷课。

    “老师,我们班就缺皮尔一个!”何翔查完人数来向我汇报。

    “他们宿舍的呢?”我转回头,茫然地问道,“谁见皮尔了?”

    “没见!”

    “不知道!”坐在前面的几个男生懒懒的回道。

    “他好像回宿舍了!”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

    我没细问,脸一沉,朝田径场外走去。

    最近两个月,皮尔的变化特别大,整天像霜打的茄子,蔫叽叽的。头发老长,灰突突的小脸没有神采。上课发言有气无力,下课就弯腰驼背的靠着墙根发呆。泡网吧却不打游戏,还学会了抽烟。

    我找过他几次,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同学都在运动场,宿舍里分外安静。皮尔躺在床上,脸上蒙着枕巾,脑袋里还回响着运动场上的喧嚣声。鞋也没脱,两只脚搭在架子床的扶栏上。

    烦!本来就心烦,看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就更烦!特别是那帮女生,唧唧喳喳的吵个不停,还有她!

    正想着,他听到门响,有人走进来。皮尔懒得理会,侧过身朝床里靠了靠。突然,脸上的枕巾被一把掀开,他看到了怒气冲冲的我。

    “导员,我……”皮尔坐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不去操场看运动会,大白天跑回来睡觉,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低声问道。

    “没不舒服!”他低下头。

    “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不挺骄傲的吗?!”我故意激他。

    “我有什么可骄傲的,哪哪儿都不好,一无是处!”他搓了搓脸。

    “怎么了,能告诉我吗?”看他这样,我反而没了脾气。

    “没事儿!”他嘴硬。

    “没事儿?没事儿怎么变得这么颓废?”我坚持。

    “真没事,导员你别管我了,我过几天就好!”他说。

    “家里的事吗?”他越这样,我就越想知道原因,“是不是你妈那儿有什么事?”

    “别提我妈!”突然,他语气生硬,“以后我会告诉你的,但现在我不想说!”

    回到看台上,我还在琢磨皮尔的话,正狐疑着,一个女孩儿跑到我跟前,“导员,我能和你聊聊吗?”

    “好,聊什么?”

    “我想和你说说皮尔!”她说。

    瞬间,我似乎明白了皮尔改变的原因。

    “嗯,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