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宠眷 > 第四十四章 誓言
    闻人樱绯红的裙角闪过,她满面泪痕几乎站立不稳地进到房中,在对上迈出纱帐外的容朝月后又似有一丝惊惶,“殿……殿下,我不是有意要打扰温姑娘,只是我那可怜的妹妹不见了踪影,明明昨夜她还拿了针线到我房中一同做绣帕的……”

    容朝月眉梢微蹙,却对她的哭诉仿若未闻,只示意跪倒在地的两名婢女将闻人樱扶起,“尔等先送闻人小姐回犀玉斋,至于闻人柳小姐失踪一事,便请楼掌事尽早查明。”

    三女鲜艳的罗裙后,一抹暗绿一闪即逝,温灵筠仍旧辨认出来那是东院里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彭掌事,不由“咦”了一声,女客失踪之事,她一个东院里掌厨膳的四等掌事怎会牵扯进来?

    先前噩梦的阴影犹自萦绕脑海,温灵筠无意识地抚了抚平坦的小腹,如今她感到有些饿了。

    或许是受方才的事情干扰,容朝月让外面进来请罪的几名侍卫到袁总管去领罚后,再看向温灵筠时眉头竟有越皱越深的迹象,他仿佛不经意地问道:“方才你可还梦到了旁的什么?”

    温灵筠本就为先前听岔了闹出的乌龙尴尬不已,这问题又提得突然,自然是摇头作罢。

    可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含糊的回答不能令容朝月满意,他先前的温柔情状都收敛了起来,右手后撤,珠帘垂落,温灵筠只能看见他潇洒的背景渐行渐远。

    房中静寂下来,温灵筠混沌的头脑也渐渐清晰,方才只觉得哪里不对,因为发生在眼前的种种变故还未来得及理清头绪,此时静下心来一想,那白胡须老大夫为何称自己为夫人?难道他是将自己当作了容朝月的妾室?可容朝月如何就任他这么叫了呢。

    这只是其一,还有真正怀孕的那位夫人,如果跟雍王府没有丝毫关系,想必那位大夫也不会特地与容朝月提及,难道,怀孕的那位是容朝月不知何时纳下的侍妾,那他何必还在自己这里表现出一些暧昧之意呢……对了,这里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他们自然不会关心女子的想法。

    说到底,除开光风霁月的外表,容朝月与闻人锴、皇帝、魏国公这些人又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温灵筠似乎感到一丝释怀,不禁想起世人所说的红颜祸水一说,其实相貌与人的品质并没有直接的关联,但相貌出众的人必定收到更多的关注,人们对其品性总倾向于与其外貌同等的圣洁庄重,任何残缺都是难以容忍的。

    温灵筠本以为这次病倒实属意外,歇息过来也就好了,可不想一连三日,每次想要下床活动时胸口都有一种滞痛感,进来伺候的丫头总是小心翼翼的模样,有时过来把脉的大夫也是一脸沉凝,她便不免疑心自己是否患了什么厉害的疾病甚至绝症。

    杏儿也来过两次,据她说是容朝月让她过来陪自己说话解闷的,但在房中侍婢们退下之后,杏儿却俯低身子轻声道:“景王殿下的军马受命提前出征了,殿下临行前嘱咐奴婢将这信笺带给姑娘。”

    温灵筠很是惊讶,一是容斐不知何故提前出征,在她病倒前还惦记着大军出城那日要去送他一程的,再则是容斐为何让杏儿来传信,而且还是这种神神秘秘的阵仗。

    接过信笺收在枕下,她难得这会儿精神不错,便问出了心中的困惑,“为何这几日往来这里的人都称我夫人?”

    杏儿惊呼道:“原来姑娘尚不知情!就在姑娘昏倒那日,殿下已命总管知会过王府众人,道姑娘已是王爷眷属,只待姑娘身子大愈便正式行礼纳书。”

    没想到自己都觉得荒诞的猜想竟成了真,温灵筠轻轻摇了摇头,无论如何,她也不愿让此事成真,但从杏儿惊诧的表情来看,若是自己说出不愿与雍王为妾,恐怕全天下的人都会认为是自己不识时务,毕竟自身没有半点家族荫蔽,还是个带病之身。

    杏儿很快收敛好所有表情,表现出的冷静沉稳与从前那个天真浪漫的形象判若两人,“姑娘可需要婢子将姑娘的境况修书一封与王爷?”

    温灵筠心知她此时提到的王爷便不是容朝月而是容斐了,这也明白表示出杏儿绝非偶然来替容斐送信,而是一枚早早安排进雍王府的眼线。

    “不必了,王爷出征在外,些许小事,何必烦扰于他。”虽然有感于容朝月与容斐看似平淡和睦的手足关联,竟也暗藏种种内情,但温灵筠还是倾向于相信他们并无伤害对方之意,否则这皇室天骄,未免也太过冷情而残酷了。

    而自己的事,恐怕他人也无从帮忙。

    深吸口气,胸口又开始隐隐闷痛,挥手送走杏儿,一袭白衣的容朝月便跨门而入,他前几次来的时候温灵筠都正值服药后昏昏欲睡的时节,这会儿方才发现他的脸庞似乎削瘦了几分。

    他对自己的担忧,温灵筠不是不明白,心底也是感动的,联想到从杏儿那里得到的信息,温灵筠甚至疑心容朝月是不是也信了冲喜一说,觉得嫁给他或许就能摆脱病殃。

    右腕被人执起,容朝月微凉的长指搭在经脉上,便有一股看不见的气息萦绕而上,心口处的瘀滞感稍微减缓。

    未料到习武之人的真气还有如果用途,温灵筠感激地冲容朝月笑笑,同时希望得知自己病倒的缘由,“殿下,奴婢是不是患了什么凶险的病症?”

    “你这不是病,是有人下毒。”容朝月缓缓开口,脸上似有愧意。

    有人对自己下毒?这是完全出乎温灵筠的意料的,她向来不与人结怨,按理说雍王府应当没有她的仇敌才是啊。

    头脑虽懵了一瞬,温灵筠最关心的当然还是自己的性命问题,“殿下,那奴婢还有救吗?”

    容朝月带有怜惜的眼神让温灵筠前所未有的焦急起来,可他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帮她掖了掖被角,“安心,总会有解毒的法子的。”动作一顿,话音随之一转,“你啊你,在哪儿都能被人算计。再不老老实实呆在王府,迟早连自己的小命都不知道怎么掉的。”

    他竟还说这种话,温灵筠一时郁闷,口不择言道:“奴婢也想不到在殿下的府上竟潜藏有这种暗算他人的贼子!”

    容朝月的脸色毫无意外地冷了下来,侧过身去,带下的帐铃与他腰间的玉带撞击发出清响。

    温灵筠此时倒转过脑筋来,最坏的情况不过一死,自己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何必又去惹恼自己的主子爷呢,若是最后没死成,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找气受。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都没有言语,外面有婢女送汤药进来,容朝月劈手夺来,动作虽剧烈,药汤却一滴没洒,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当他向自己走来时,温灵筠被吓得一哆嗦,跟方才那个吓得几乎等不到容朝月的命令便夺路而逃的婢女丝毫没有差别,看他这阵势,也不知道是要让自己服药还是要灌毒药毒死自己。

    见势不妙,温灵筠遂作乖顺状配合着容朝月的动作一声不吭地将药一匙一匙服下,几乎没品出药的苦涩味来。

    药碗里露出瓷白色的碗底时,温灵筠的下巴被人一把擒住,随之而来的是一句恶狠狠的警告,“今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你哪里也去不了,哪怕是黄泉碧落。”

    说这话的人如同看破了她所有的心思,看穿了她两世仿若虚无的轮回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