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是离别的离别
我不是江山，却一路上上都被指点着。石子投下的涟漪带着的余波还在我身旁一圈一圈地散开，怎么都逃不过。每当我往人的方向看去，正在说话的人装作一本正经样。仿佛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往前走。
突然学校的广播想起，从来没有觉得它怎么好听过。
“各位同学请注意，就这次考试中的作弊问题，这里要澄清下。数学考试那天抓到的人没有作弊，希望同学们以后要诚信做人，用实力获得认可。”
虽然没有点名没有说出真正作弊的人是谁，但这样就够了。是谁在帮我呢，真的好想当面谢谢那个人。学校这样做其实是一种保护，给了机会的人会珍惜的。顿时心情上的乌云散开了，仰起头绽开了笑容，整个天空那么美。
“知道吗，高三的人马上就要高考了，就要见不到夏川学长了。”突然文静走到我身边和我说这话。
这才发觉已是四月天了，想起林徽因的“你是人间四月天”，那个传奇女子总是穿越时空，吸引着我。浅浅的笑，宽容这人间所有。多想有一天像她一样，去爱这世界。
高考就是学生看不见硝烟的战场，千军万马奔着同一个方向厮杀。看不见的伤亡和流血，可每个人多少都带点看不见的伤和疲惫。它是学生苦读多年的目标，自古以来都被重视着。人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可是这条路或许容易些。
还是高一的我还不能深切体会高考的意义，可深深地知道那意味着别离。栀子花要开了，等香味弥漫校园时，人就要渐渐告别，各分东西了吧。
“诶，在思春呀，叫你几遍都没听见。”回过头看到晨骏脸露怒意地看着我。
“春天都要过去了，我这是是在思夏。”说完，心咯噔了一下。思夏，只带着一个夏字，怎么都会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呢。把这个念头赶走，一定是想多了。都怪这死晨骏！
“你都高二了，怎么不用功读书去呀。”好像第一次这么正经地关心他的学习。
“我这么聪明的人，考试都不是事儿，哪像你这么笨。”得意极了地用手点着我的头。在我没来得及反击时，他已跑远。
真是人和人不能比，看他这么轻松地应对考试，不免有点羡慕了。我只能更加努力才不至于落后，下学期就要在学校里住了，开始晚自习的日子。
四月的天总是偶尔会下起雨，一点都没有防备。不习惯带伞的我，站在檐下等雨停，伸出手感受手心里雨的温度，带着点忧伤从指缝间滑落，怎么都抓不住。看着有家长来接的小孩，走进伞里的那一瞬间，脸上都是最真的笑容。不知等了多久，雨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李叔他们一定在忙，所以没能像他们一样过来。这是阿爸阿妈应该做的，可是他们都不能了。想到这低下了头，不让谁看见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毫不犹豫地跑进了雨里，这样即使泪水掉下来也可以说是雨落满面，分不清是泪或雨了。每跑一步，脚下溅起的水花一圈一圈散开。不知身后也有个人和我一起在雨里跑着，溅起的水花比我的大，仿佛保护着更小的水花。突然眼前有个人挡住了路，抓起我的右手，等我反应过来手中已多了把伞。
“给你，别淋雨了，会感冒的。”带着点不平稳的呼吸声对着我说。
“谢……”还有个谢字没说出口。他就重新在雨里奔跑，往刚来的方向。看着他在雨中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手里的伞还有他拿过的手温，好温暖。
回去的路一下子变得很短，不一会就到了。刚好碰上要出门的李叔和他手里的伞。
“阿落，不好意思啊，有事耽搁了没能早点给你送伞。”李叔十分歉疚地说。
“没事的，怪我不记得带伞。我们进去吧。”
“今天巧姨不在，所以晚饭要我们自己解决了……”李叔面带难色地看着我。
“要不我下面吃吧？”
“好啊！”
以前阿妈忙的时候，回不了家。我就常常下面给自己吃，这样才不会饿着。
当我端着冒着热气的面走出厨房时，李叔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生活一定是让他疲惫了，没有叫醒他。
刚要给他盖上毛毯时，李叔醒了。
“你看这年纪大了，一下子就睡着了。”仔细看李叔头上的银丝，阿爸这个年纪是不是也这样？
“我再去把面热下，很快的。”快步向厨房走去。
再回来李叔已经坐在餐桌上了，吧面端到他面前，想着要是不好吃怎么办，有点忐忑地夹着面等待着。
“嗯，阿落的手艺不错嘛！”李叔竖起大拇指称赞着我。
不一会李叔就吃完了，问“还有吗？”
“有的，我去盛。”拿起碗就起来去添，只要吃的人开心我就更开心了。
加的一碗李叔吃得很满足的样子，还说这是阿落的面，有阿落的味道。很久没有看到李叔这么开心了。吃完和李叔做着一起看电视，没怎么说话却也很舒服。可是我那时不知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李叔下面吃，最后一次一起坐在一起看电视。
一个星期都很平静地过去了，新的一周开始了。去学校的路上嗅到了夏天的味道，淡淡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冒上心头，一个上午的课都有点走神，却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知道巧姨出现在教室门口，和上次李叔的神情一样。没等老师叫我冲了出来，抱住巧姨。
“阿落，我们去见你李叔吧。”
一路上到医院，没有谁说话。看着李叔躺在病床上，握着晨骏的手，不知在说什么。等我凑近时，挤出来的笑看着心揪着疼。忍住眼泪，握着李叔的手。
“阿落，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对不起，答应你…阿妈要照顾你的，可是…我做不到了…对不起……”疼痛让李叔说话都很费力。
“我答应你，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再也忍不住的跑了出去，不要让李叔看见在哭。
“晨骏，去看看阿落。”留下巧姨陪着李叔最后的时间。
跑到楼梯间，捂住胸口，心好疼。为什么老天总这样，对我好的人都要带他们离开，为什么。晨骏和巧姨要怎么办，一个家不完整了。
晨骏找到我，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请了几天假，处理李叔的后事。开车撞李叔的司机家里条件也不好，巧姨也不想再让另一个家庭同样支离破碎了。瞬间苍老了的人，不想太去计较了吧。这么好的人不该被善待吗？
晨骏陪在巧姨身边，这样她才不至于倒下。几天的时间就让一个男孩变成了男子汉，原来长大也不会太难。可是这样的方式太残忍了，宁愿不要。
这一次离别，我们说了再见，却再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