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二
这边是没什么碾压难度系数为零的宫斗现场，有些无趣，于是识海里的两位便开始聊了起来，玖蕴瞅着这虽说有云昭仪出面，试图维护皇后，但皇帝还是生气得紧，凶巴巴的，不由得问：“皇帝一个看上去还挺温润的人，为何对皇后如此严苛……”
云淮初想了想，理顺了思路，娓娓道来：“皇帝姐夫不喜欢皇后，有几分姐姐的缘故，也有他自己的缘故。”
“哦？”玖蕴眉头一挑，来了兴趣。
“当年让皇帝姐夫娶皇后的是太皇太后，她的母族是杜家。当年皇帝姐夫是先帝的嫡长子，出自皇后，而皇后是白家的贵女，可以说皇后和太皇太后相当不对付，而先帝的另一子，则出自太皇太后的远方侄女儿，为避免白家势大，太皇太后便想尽办法，让皇帝姐夫娶了皇后，但后来皇帝姐才知道，郑皇后的母族是一届商家，无权无势，而郑皇后本人更不懂什么琴棋书画，风花雪月，和出身贵族的皇帝姐夫几乎无话可说，便渐渐疏远了。只是后来太皇太后也随着先帝去了，皇帝姐夫莫名其妙得当了皇帝，姐姐虽是庶女，但云家从来也是给她请最好的夫子，所以她想来和皇帝姐夫更聊得来。”
“所以对于你这个皇帝姐夫而言，你姐姐不但是个美人，还是个与这皇帝极有共鸣的美人。”玖蕴接道，“你说你这皇帝姐夫刚娶上皇后的时候，他动过心么？”
“谁知道呢？”
初见的时候，喜欢过的吧。
只是后来发觉，他想要的，应该是一个可以放下皇位的担子，可以与之谈论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人，而非成天想着王府里支入支出，叫他不得宁日的女人。
回到眼前的场景，皇后已经起了身，尤其是在亲耳听闻钟太医的诊断之后，她身体晃了晃，双眼顿时无神了起来。
她先前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己的嫡长子。
但云昭仪……她入宫不过几个月，怎么就有了身孕？皇后脂粉下的神情叫人看不真切，她或是有些失魂落魄罢。她袖子里的双手微微颤抖，许是又气又难过。
云淮初把皇后的情形看在眼里，却忽然觉得这个女人虽然有些蠢，也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却又有些惨。
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夫君？
似乎是知晓了云淮初心之所想，玖蕴在识海中开口了：“你们这里，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女人却不能有几个男人，你可知为何？”
“女子，似乎生下来养得精致漂亮，好将来嫁人生子，从此，便是婆家的人了。”
“为何？”
云淮初被问懵了：“什么……为何？”
“为何，女人就当嫁人生子？为何，女人不能闯荡打拼？”
“可……可女子从来都是这样的……”
“从来如此，何以见得是对的？”玖蕴话锋一转，“你觉得，为什么大多数男人不敢娶你？”
“因为……我是武女？”
“对了一半，因为你是武女，也因为你太强：因为你不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因为你，可能比男人们都强大，所以他们怕在你身边却管不住你，从而没有面子。”
“可姐姐这样……似乎也不错？”
“可若是二十年后，又有了新的大越第一美人入宫呢？”玖蕴步步紧逼，“你觉得皇上还会如此宠她么？”
“可是，皇上爱她啊。”
“世间万物中，爱从来不是永恒的，”玖蕴声音里带着异样的冷漠，她声音低低的，像是在描述世界的真谛，“唯有利益是。”
“利益？这与男女之间有何关系？”
“以你姐姐为例，她嫁入了皇家，她获得的利益是身份地位，绫罗绸缎，”玖蕴顿了顿，“而对于皇帝而言，他获得的利益是驯服的美人，和绝美的肉体，和一个自己的孩子；但皇帝有太多资本可以换美人的资本，但你姐姐只有一副无法永存的皮囊，这段不对等的关系意味着，你姐姐将面对更多的风险，对吧。”
“话虽如此，可……”
“双方对等，才能降低风险。”玖蕴说得慷慨激昂，却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云淮初。
“不对。”云淮初沉默着想了想，争辩起来，“若世间都是以利益为尊，为何父母愿为了孩子献出生命？为何无数将士不顾生死，为保百姓太平？为何有些罪犯为了不拖累家人，宁愿抗下所有罪责？？”
玖蕴哑口无言，霎那间，两个魂魄又一次，想起了曾无数次萦绕在心头，为了百姓参军却没有得到回报的孙行。
这次，还有那神婆的那句：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两人争辩之中，在识海之外，这场宫斗大戏已然落幕，以皇后惨败，云昭仪封为云淑妃，并多赐了几个皇帝的贴身宫女宦官结束。
结束么？
云淮初和玖蕴忽然都想起了那个入宫时间虽然比自己晚一点，却依旧是恰到好处的白墨夕——若云淮初不是收到消息后立马骑马赶来，恐怕真会比这姑娘晚一步。
所以这个少女，在这件事里，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而在前世，姐姐并不是这个时候流掉的孩子，而是再稍微往后一点的，是怀了龙种的消息传出去后，孩子才掉了的。那件事，白墨夕，可插手了么？皇后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目的我倒是可以揣测一二，”思及此处，玖蕴眯着眼道，“上辈子，你姐姐对云家也痛下杀手，只能说明，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云家的人了，而那背后，一定也有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你是说，白家？”
“如若今天你没来，来的是白墨夕，帮她的是白墨夕，那她自然对白家产生好感不是，加上白家上边还有一个太后……”
“可白家为什么要拉拢姐姐呢？”
“确实有点奇怪，”玖蕴沉吟片刻，“后宫有了个太后，白家已经是权倾后宫了，那么白家接近你姐姐……难道说，他们的目的……莫非是离间你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