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
玖蕴喝完药后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鬼脉又重新开始运作起来，她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修为，发现还是勉强维持在练体五层左右，便也安下心来，看着董生：“鬼医的信息呢？”
一听到鬼医二字，董生叹了口气，原本的嬉皮笑脸消失不见，剩下的是张肃然的面庞，他摆了摆手，叫黑袍人们下去，自己则坐在茶几上，对着玖蕴的眼睛：“你是为了孙行的案子，寻找鬼医么？”
见他如此，玖蕴神色也严肃了许多：“你知道孙行？”
“如果你是为了孙行追查鬼医的下落，那孤奉劝你一句，不要查下去了。”董生转了转手腕，松了松筋骨，顺手捏起一枚蜜饯，一口吃了下去，“这个的味道还不错。”
相比之下，玖蕴就是绷紧的弦，她无视了后面那句话，身子微微向前倾，盯着对方漆黑的眸子：“什么意思？”
董生看着玖蕴坚定的眼神，半晌，幽幽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吧。”
“没猜错的话，你的确就是十殿阎罗之中的第七殿，泰山王，董。”
“是的，这个鬼市，也是我的地盘。”董生用手指划了个圈，指了指中心，代表他自己，“但这个鬼医，出现的时间及其巧妙。他就出现了数十日，而孙行的那单生意，是他停留在此处做的最后一单生意。”
玖蕴听着皱起了眉头，心底有些愕然，不由得暗自喃喃道：“他是为了孙行这单生意而来的！”
一股子巨大的危机感忽然充斥在她的神经里，她仿佛感觉心跳像是漏了一拍似的，呼吸骤乱，背后泛寒。
若只论运气，孙行似乎确实太背了些，想想看，一个人去打仗，结果就他一个被烧残，卸甲归田发现父母意外身死，好不容易遇妻子团聚结果妻子难产而死，于是女儿只得送给别人养，后来好不容易再相见，又染上怪疾。不只如此，甚至连有只是赏识他，略微恩于他的梅镖师都不得善终，留下一个无依无靠的儿子苟活于世。
虽说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但一个老实忠厚的好人，真的会有这么背的命数么？
可……如果，如果是有人在背后捣乱呢？如果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纵这一切呢？
这是怎样的能力，又是多大的恶意啊？！
玖蕴心底发寒，可她又想起了孙行死前的一幕。想起丑陋的疯子拿着淌着血的刀，仓皇而癫狂地怒斥苍天，想起他的话。
“有道人说我命不好，命硬，克死了家人，哈。”
“命？什么是命？”
“老子一辈子听皇命顺天命结果呢？凭什么那些满脑肥肠的贵族生来便高人一等？凭什么我拼尽全力一心向善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看着等了我七年的妻子就那么死在我面前，还要我看着我的女儿一点点死去？凭什么？哪怕只有一丝机会，我也要救窈儿！”
那泣血般的话语，能忘掉么？那为了女儿的疯魔，能无视么？她玖蕴虽是魔女，就能为了明哲保身，而将一切置之不理么？
心血莫名的暴躁起来。
不能……一个渺小的声音在心底说。
不能。
不能。
不能！
不能！那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
那股子暴躁，逐渐压制住了先前的恐惧，玖蕴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只是再下定决心要追查到底后，玖蕴也不由得苦笑，不知为何，自己竟也有这样热血得似是云淮初的时候啊。
董生虽然通过手下知晓了孙行的情况，却不知道玖蕴所想，此时还在确认她的想法：“所以，”他看着玖蕴泛着紫的瞳孔，一字字缓缓开口，“你还要查下去么？”
玖蕴再次深呼吸，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眸子里的情绪愈发幽深，坚定而有力地吐出一个字：“查！”
“呵。”董生露出了然于胸的表情，也是，一个大人物看上的女子，哪怕是肉体凡胎，也绝不简单。在董生的一个响指之下，两层结界将两人裹了起来——这是屏蔽窃听的法子，这么一来，到像是两人在悄悄谈论些禁忌，只见董生凤眸里藏着笑意：“好！那我就先与你说说，这位孙行。”
“我方才回了趟地府，我的地盘上并没有一个符合的新死鬼魂，也就是说，而还在地表的游魂里，也并没有这号人。”
“也就是说，这个孙行要么魂飞魄散了，要么，”董生枸杞子唇角，诡秘地笑了，修长的食指朝天一指，“他去了上边。”
“上边？你是说仙界……或者神界？”
随着董生话音落下，结界中，两人陷入死一半的寂静。
这个孙行，究竟是什么身份？他的魂魄难道真的上天了？可他怎么会和天上有关系？
“不过，这些都不过是董某的猜测罢了，”半晌之后，董生还是开了口，他在收回手指的同时撤掉了结界，“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云姑娘大概还是需要先去趟年云，找到鬼医本人，方能知晓。”
“宁都，年云么。”玖蕴默念，心里忽然想起了某个人。
那个叫敖玉的家伙，也在宁国呢。
“不过云姑娘也不用着急，眼下，已经是今年倒数第二次鬼市开张了，也就是说，要等明年开春，各地的鬼市才会开张，到那时，姑娘再去也不迟。”
看不出这家伙还挺贴心的，玖蕴深深看了董生一眼，道：“谢谢。”
“另外，”董生又拍了拍掌，两个黑衣人把还在昏迷的小张从里屋架了出来，“他们帮你那位朋友拟好了记忆，就是进了招摇铺子，知道了鬼医在年云城，仅此而已哦。”
玖蕴听到这里不由得眯起双眼，很是狐疑地道：“你，有这么好心？”
董生暗道，还不是因为那个大人物，但面上还是笑得灿烂，只道是自己不大好意思，没想到取了精血竟然不慎使人晕了过去。
玖蕴再有怀疑，也不好继续追究了，便也不了了之，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