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拜见师父。”
“不必多礼了，远儿，汝想问什么，就在今天都问了吧。”
中年男人缓缓转过身，看着慢慢直起身来的俊逸男子，幽深的目光直视向他的眼。
修远微抿了抿薄唇，看着眼前这个再熟悉不过的人，脸上的神情依旧是那般的轻淡，仿佛根本就没有一丝作为‘人’该有的情绪。
“师父，既然您知道徒儿要问些什么，为何您不直接告诉徒儿。”
“……唉。”
中年男人盯着他半响，眸光带着几分闪烁，蓦地重重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如果汝连汝自己都不知道要问些什么，那就回去吧。”
“徒儿知道。”
修远轻声说道，盯着他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复杂。
中年男人愣了愣，随即仿佛是无可奈何般，点了点头，叹息道。
“汝问吧。”
“……”
修远轻轻抿住了唇，带着几分挣扎与犹豫，随后又张开来。
“师父，我是谁？”
“……”
中年男人先是一怔，而后缓缓转过身，背向修远，眸光里闪烁着几许无力，轻叹息了一口气，低缓出声道。
“汝认为是谁，汝就是谁。”
“不，师父，请您认真回答徒儿，徒儿到底是谁？从何而来？如若徒儿不知，徒儿就不知该往何处去。没有过去的人，也就没有未来。”
修远清清淡淡的说着，尽管语气是那般的轻描淡写，然而中年男子却知道他话语中的认真，是那般的前所未有。
中年男子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在笑，又仿佛是在悲哀着什么。
“远儿，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何必现在庸人自扰。”
“可徒儿……”
“汝爱了。”
中年男子打断了他的话，低缓却又确之凿凿的语气，让修远将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汝爱了是不是。”
中年男子转过身，看向修远，那双严厉的眸子，却在这一刻带着几分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远儿，为师知道汝很辛苦，但有些事情还未到时候的就先行知道，会让汝更加痛苦。”
“……”
修远抿住了唇，而那话语中的深意，让他的薄唇越发紧抿，仿佛变成了一条直线。
中年男子轻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目光里带着几许疼爱与怜悯。
“远儿，汝只要记得汝是修远，便可。”
“那徒儿姓什么。”
修远薄唇一张一合，轻淡的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能够察觉到的紧张。
中年男人却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微微抬起手，对他轻挥了挥。
“下去吧，如果汝是为了想要去爱一个人来寻求这个答案，就回去吧。有时候尽管不想追求一个答案，答案也总会在适时的时候，找到汝。”
“师父。”
修远轻唤了一声，然而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与回应，他也知道他的脾性，微微叹了一口气，便施了一个大礼，缓缓离开了这里。
直到时间殿的大门被合上。
中年男子这才似悲伤的长叹了一口气。
而修远也在离开时间殿的那一刻，回到了神殿。
当他突兀出现在王座上的时候，可把墨渊吓了一跳。
“殿、殿下？！您、您回来了？！”
“嗯……”
依旧是那有气无力的淡应声，情绪不太高涨的样子，看得墨渊十分焦心。
“殿下……您怎么了？是不是被那位大人给责备了？”
“……墨渊。”
修远轻摇了摇头，低声唤了他一句，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收回目光，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
墨渊连忙低下头恭敬而谦卑的回应道。
“属下在！”
“汝……”
修远轻轻张了张唇，又缓缓抿了回去，眸光微微闪动，片刻又开了口，低缓出声道。
“还记得汝进入这神殿之前的事情吗？”
“进入神殿之前？”
墨渊不由得一愣，随即微微敛下神，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是，殿下，属下还记得。当时如若不是殿下救了属下，属下恐怕就和大哥一样被迫进入魔界，成为魔族的一份子了吧。”
“那汝怨本尊吗？怨本尊没有及时出现，让汝和汝的哥哥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
修远轻轻地抬起头，转过头，看着他，那双沧桑的眸子依旧是那般的毫无波澜，却为他语气里的温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墨渊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当即有些诚惶诚恐，急忙低下头，急切的为自己辩解道。
“不！殿下，属下如何会怨您？这是属下的命运，也是大哥的命运，与殿下无关，殿下救了属下，属下对殿下除了敬仰以外，便是从未有过一刻停止的感激，感激殿下当日救下了属下！”
“……”
修远清清淡淡的看着他，蓦地缓缓收回了目光，轻声问道。
“墨渊，汝还记得汝父母是谁吗？”
“父母？”
墨渊一愣，略有些呆愣的看着自家殿下，半响，反应过来，一脸迷惑的挠了挠头。
“记得啊，殿下，您为什么要这样问？”
修远一愣，而后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唇边轻轻扯出了一个苦涩的弧度。
“……是吗……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跟吾一样啊……”
低言自语的话，传到了墨渊的耳畔边，不禁让他一愣，顿时弯下腰，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殿、殿下？您……您不记得了吗？”
“吾……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这，吾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未在意过这个问题，吾以为是理所当然，却不知只有吾才是这样。”
修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的苦涩与悲伤，听得墨渊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殿下……”
“殿下，您是不是在下界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您会突然这样想？是不是少主她……”
墨渊的话，让修远的情绪越发的低迷，微微垂下头，茫然而困惑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道。
“吾……好像惹初儿生气了……她说……她再也不想看到吾……”
低迷的话语里夹杂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失落，却准确的传达到了墨渊的心底。
墨渊微微直起身，略带复杂的看了眼自家殿下，半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殿下，女人一般说这种话，都是相反的意思。”
“不，不是相反的意思，吾感觉到了，她不想再见到吾，永远……”
修远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语气也越来越低迷，听得墨渊一阵惆怅。
没想到那个殿下，竟然还会有失意的时候，如果是以前，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然而，现实却又真真切切的摆在他的眼前，让他不得不相信。
“唉……殿下，您是不是说了什么话惹到少主不快了？”
“吾……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