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想了想，又向齐恒招了招手，让他且慢。
那小强盗于是又被带了回来。
“说吧，我倒是听听，你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豆花看向他说道。
小强盗神色紧张，与她说道：“夫人，大当家的刚刚劫了您的道，其实并不是为了求财。”
“哦？”豆花疑惑一声，“不为求财还能为求什么？难道你们大当家的不是强盗？不求财为何刚刚还让我把所有银子全都给他？”
小强盗立即回道：“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这一票，大当家的不为财，只为人。”
“为的什么人？”豆花顺着他的话问。
“好像是为的一个丫头，我那天去送茶的时候刚巧听到了。”
“什么丫头？”豆花皱起了眉。
巧儿那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如果说那个强盗劫了夫人的道真的只是为了一个丫头，那答案不是很明显了？那个丫头，就是她。如果不是她，强盗头子为何非要向夫人讨要她？
只是，她一个小小的婢女，何德何能能被一个强盗头子给惦记上？
巧儿正如此疑惑着，又听那小强盗说了起来。
“这个小的不知，只知道大当家的是收了人的钱，要把那个丫头给弄到手，实在弄不到的话，就杀了她。”
巧儿浑身一颤，原来，她刚刚差一点就丢掉了性命。
豆花那双眉皱的更紧了，呵斥道：“你给我好好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当家的为何要要我的丫头？他又是收了谁的钱？”
小强盗被她这一喝给吓住了，赶忙辩解：“夫人明鉴，小的不敢说谎。大当家的就是收了陈小姐的钱，听说是收了六百两银子，要把那丫头给弄到手，要是实在弄不到，那就给杀了。”
“哪个陈小姐？”豆花又厉声问道。
“就是礼部侍郎陈净家的小姐。”
他这话音才刚刚落下，就被豆花喝止：“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陈小姐是千金小姐，哪能做出如此行径？怎会为了我一个丫头和你们这些强盗沆瀣一气？”
豆花说完这话，又看向齐恒：“齐管家，把他立即送到衙门。”
小强盗被吓坏了，着急忙慌地又辩解：“夫人，小的说的句句属实，断然不敢欺骗了你。旁人不认识陈小姐，我却是认得的。我在上山之前，在城门口讨过几年的饭，遇见过陈小姐，她还给了我一把铜钱，我数了数，足足有二十多个。出手这么阔绰的小姐，我自当是记得的。”
“那你倒是好好说说，陈小姐为何要对我家丫头动手？”豆花喝问。
那小强盗连连摇头：“这个小的的确不知啊，我那日还没听完全，就被大当家的给撵走了。我只模模糊糊听那陈小姐说了一句，说是要了却了自己的一番忧虑。”
“是什么忧虑？”豆花追问。
小强盗满面为难：“这个小的的确不知道了啊。”
他说完，连连给豆花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别送我去官府。”
豆花却不肯罢休，非要逼他说出陈小姐的用意是什么，否则就不放过他。
小强盗看似也是山穷水尽了，被吓的哭了起来。
正在这时，巧儿开口说话了。
“夫人，别问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她低沉的声音里面，带着无尽的落寞。
豆花疑惑地看向她：“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陈小姐为什么非要把我弄到手。”巧儿说着这话，两道眼泪便簌簌地落了下来。
“为什么？”豆花追问。
“因为，我就是她的那个忧虑。”巧儿一边哭，一边说道。
陈芸儿有一段时间的确很爱施舍钱财给讨饭的花子，她作为她的贴身丫头，自然知道。所以这小强盗说的，一定是真的。
豆花却不明白，迷茫的目光看着她。
巧儿走到豆花跟前，也跪了下来：“夫人，是我对不住你，我先前只记挂着和陈小姐之间的主仆情分，不想做那等薄情寡义之人，不曾想却辜负了夫人待我的一片真诚。如今陈小姐竟然要取我性命，她对我不仁，我也不需要再对她有义。”
巧儿言辞凿凿，看上去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陈小姐一直对夫人怀恨在心，但当时又惧于淮安王，所以后来一直暗中谋害夫人。”
豆花没有打断她，等着她说下去。
“她先是买通了张甲，趁着夫人的铺子开张那日公然轻浮侮辱夫人，让夫人名声受损，卷入流言蜚语之中，后来又在上巳节的流觞曲水宴上，挑起关于夫人的风言风语，再后来又收买张甲，让他说夫人铺子里的点心有毒，以此来讹诈。她后来见夫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又狠心地毒杀了张甲，嫁祸给夫人。”
即便豆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也全然不曾料到，陈芸儿竟然对她做了这么多的恶事。一桩桩一件件，竟然全都是她做的。
先是让张甲调戏她，致使她名誉扫地，紧接着陷入流言蜚语。在众人眼中，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她必然要仇恨上张甲，所以后来她要是毒杀了张甲，那也就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事了。
这些事，一环扣一环，她倒是做的顺风顺水、水到渠成。
豆花当时就心存疑惑，这些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为什么就全被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她现在知道了，原来都是陈芸儿暗中做的。
陈芸儿所做的恶事，比她预想的还要多得多！
豆花勃然大怒，恨不得此刻就把陈芸儿给撕扯个稀巴烂。
她紧紧攥起双手，指甲掐入了肉里也浑然不觉：“她是如何毒杀张甲的？”
巧儿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是她准备了饭菜，让我给张甲送去。我当时并不知道饭菜里有毒，直到后来张甲死了，这才想明白。”
说到这里，巧儿又哭了起来：“当时因为这事，我整日心里惶惶不安，总觉的是我毒死了张甲。也就是因为这样，我后来才得了失心疯。”
豆花蹙着双眉看着她，巧儿说的这些，她相信。当时凡是给她看过的大夫都说过，巧儿是因为受到了大刺激，这才会得了失心疯。那个大刺激，想来就是张甲的死了。
“她那时见我状态不对劲，就想要把我打发的远远的，所以才把我卖给了人牙子，想要让我被卖的远远的，此生再也不能回来。她那时没杀了我，就算是对我最大的恩情了。”巧儿又说道，“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一点恩情，让我狠不下心来，不忍心把她做的那些事都说出来。可她后来竟然想杀我，一次不成，还又来一次。如果再这样下去，她说不定还会再杀我第三次第四次。”
那时陈芸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对夫妻冒充她的舅父舅母，还给她带来了有毒的酥酪。从那时候起，巧儿就动摇了，可她终究也还是没狠下心来。
不曾料到，陈芸儿竟然又要对她下手了。这次是找盗贼来掳掠她杀她，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巧儿声泪俱下：“我知道我对不起夫人，夫人对我这么好，我却一直包庇谋害你的人，是我狼心狗肺，是我罪该万死！夫人就赐我一死吧，别我整日活在悔恨之中了。”
豆花听她如此说，起身走到她跟前，将她扶了起来。
她没有立即说原谅她，也没有说不原谅她，而是思索了一瞬，向巧儿问道：“陈芸儿倒是好计谋，她身后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给她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