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掌柜蹙眉不语，低垂着头，似是在犹豫。
豆苗见他这样子，却又微微一笑，说道：“我暂时比较建议选择后一种方法。”
“这是为何？”佟掌柜转眼看她。
豆苗爽快一笑：“因为掌柜的您现在没有紫茉莉花啊！”
她这句话，恰恰说出了症结所在，恰恰说到了佟掌柜的心里。
他没有紫茉莉花，就算是想做胭脂，那也做不出来不是？
这花原本是生长在南边的，他想要得到这种花，要么是去南边寻取，要么，只能再请这姑娘帮忙。
但不管是哪种方法，培育紫茉莉花，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让它开出花来的。
豆苗又向他道：“佟掌柜，你不如暂时先从我这里拿货，我给你按八成的价格。之后我再给你一些花种，你可以自己来种。”
说完，豆苗蹙眉思索了一下，又接着道：“这个时节赶紧种下去，要是培育的好，趁着天冷之前还能开一茬花，到时候有了花，佟掌柜便可自己制作了。”
佟掌柜细细地听着，并没有立即回话。
但不得不说，豆苗所提出来的这个法子，对他来说，是最为合适不过的。
而且，她还如此大方地要为他提供花种，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好”，他思索一番，笑向豆苗点了一下头，答应了下来。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豆苗随之笑着回道。
既然谈妥了这件事，豆苗便也不再多留，收好了约定便要告辞。
“掌柜的铺子里这么忙，我也不便多打搅了，这就走了。”说完，豆苗走出了香粉缘。
佟掌柜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
就在两天前，他还看不上这个小姑娘，觉得她只是一介女流，而且年纪那么小。但此时，他对她的看法，完全变了。
这小姑娘果然有两下子，不但精明能干，而且能进能退。毫不吝惜地给他配方，又毫不吝惜地给他花种，好像一点都不怕他会抢了她的生意一样。
这小姑娘坦坦荡荡的，正如她自己那晚所说的那样，有钱赚大家乐乐呵呵地一起赚。
思及此，佟掌柜对这小姑娘的敬佩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作为一个女子，却能有如此心胸，难怪她的生意会这么好。即便往后流香阁再蒸蒸日上，他也不会觉的奇怪了。反而，还会觉的，这是理所当然。
刚刚豆苗临走之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在提醒佟掌柜，既然现在他们已经签下了约定，那之前的不合适做法，就必须立即停下。
佟掌柜心知肚明，才把豆苗送了出去，就把铺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恢复了正常价格。
这样突如其来的，客人自然不满意。佟掌柜便亲自出面安抚他们，并说明日会到新货，届时有好礼相赠，让他们明日再来。
佟掌柜当时便决定好了，下午就去流香阁拿货，争取明儿一早，流香阁的胭脂就上到他的香粉缘里。
豆苗离开了香粉缘，随之回了流香阁，豆花一早就在铺子里等着她了。
“事情很顺利。”这回还没等到豆花开口问，豆苗便率先说道。
豆花笑着点头，预料之中。
“这样就行了，只要有一个松动了，他们就会一个看一个，纷纷来找咱们的。”豆花又接着说道。
流香阁开张以来所面临的第一场危机，如此，就被化解了。
不过经此一事，也让二人明白了，做生意，不能只顾着自己。尤其是想做大生意，那就必须要兼顾到其他人。这样，才能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都是在这个城里做买卖的，所面对的客人也就是这个城里的人。客人都到了她们这边，自然就不会去其他地方，其他人自然要着急。只有先把其他人都安抚住了，让他们心服口服，她们才能光明正大地赚钱。
想必，用不了多久，李掌柜组起来那个专门针对她们的阵营，就要土崩瓦解了。
再观那个阵营，本来说好的一起降价，直到逼的流香阁不得不让步，却没想到，中途有人退出了。
香粉缘这么一退出，其他人不管是观望的，还是疑惑的，全都来瞧热闹。
“我说你怎么就不干了呢？”有人质疑佟掌柜。
佟掌柜呵呵笑着回道：“人家那姑娘昨儿亲自带着方子来了，十二分的诚意！”
“真的？她真的把方子给你了？”有人似乎不太相信。
配方那么重要的东西，怎能轻易就给了他人？
“这还有假不成？”佟掌柜脸上收了笑，“如今就在我这儿呢！”
“拿给我们看看。”
佟掌柜忙摆手：“那可不成，这可是签了约定的。你们要是想要，也签约定去。”
他现在完全相信了豆苗的话，之所以签下这个约定，主要目的是为了维持这个行业的秩序，不让一家铺子垄断整个行业，也不要像先前那样为了竞争不择手段。
但这个约定单单他们两家签了没用，整个行业的铺子都签了那才行。所以，佟掌柜便不遗余力地鼓动他们也去签。
“这个约定，都说了些啥？”有人好奇地问。
佟掌柜了然地笑着回：“也没啥，就那天晚上她说的那些。”
“不能比她的价格低？”
“正是。”佟掌柜点点头。
“那这个，就是你照着她那方子做出来的？”有人指着柜上放着的胭脂问道。
这种胭脂，是香粉缘之前所没有的。
然而佟掌柜却笑着摇头：“不是，这东西我一天之内也做不出来不是？是从流香阁拿的货。”
说着，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八成的价钱，和她那边卖的一个价。”
其余人皆在心里思量了一番。
八成的价钱，也就意味着还能赚两成，也算是不低。
佟掌柜呵呵笑着，又接着道，“而且你们猜怎么着？她把紫茉莉花的花种都给我了。”
说完这话，他便唤了伙计过来，让他把昨天拿回来的那一小袋花种拿来。
“看看，看看。”佟掌柜提着一小袋花种，像是展示什么宝贝一样，在他们眼前晃悠。
其他人都看了看，见袋子里面装着几把黑色的种子，不禁好奇，这就是那紫茉莉花的种子？
他们正疑惑着，却又听佟掌柜说道：“人家姑娘可是说了，这种子先到先得，她也不多，要是去晚了，那可就真没了。”
再一听这话，众人哪里还能等得住？纷纷出了香粉缘，往流香阁去了。
豆苗和豆花早就在铺子里等着他们了，见他们一大群人轰轰地来了，不但没有苛责，反而还把他们邀请到了隔壁馃子铺子，带到了楼上僻静之处，茶水点心地伺候着。
众人一见如此，越发觉的心里过意不去。流香阁坦坦荡荡地做生意，他们先前却那般，的确是他们小人之心了。
顺理成章，他们都纷纷与流香阁签下了约定，豆苗也按照自己承诺的，把胭脂的配方给了他们。
“不过，有一事我可得说明”，豆苗环视他们一圈，微微笑着说道，“诸位想必也知道了，我还给了佟掌柜一些花种。这会儿大家都来了，我却实在是拿不出这些了。”
她话音落下，片刻的沉默过后，便有人回道：“这也无碍，等到什么时候有了，再什么时候给我们一些就是了。”
反正他们现在即便拿到了种子，也做不出胭脂来，眼下都是要从流香阁直接拿货的。
“那好，等到再有了种子，我一定给各位一一送去。”豆苗爽快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