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中年圣骑士 > 第六十七章 冲锋的圣骑士
    当听到的冲锋号角的时候,吉丁有几秒钟的犹豫,他直觉般地感到现在不是一个适合的时机,但是对于荣誉的渴求,驱使他必须服从吕贝鲁的命令。他下令自己的传令兵也吹起号角,所有骑士开始朝佣兵团发起冲锋。

    上千名骑士越过已经溃散的弓弩手们,握紧长矛,直视前方,马蹄让大地震动,并扬起千层白雪,身上的铠甲更是明亮得晃人眼睛。佣兵们的阵脚第一次出现了骚乱,他们慌忙投掷了第二波飞斧和标枪,但是要么因为太用力而飞得太高,要么就是因为扔得太近,插在了雪地上,骑士们好像在须臾之间就冲到了眼前,面对这样的冲锋,再厚实的盾墙也丧失了作用,何况这些北方来的佣兵们素来不喜欢长矛,因为他们更擅长近身缠斗,所以队伍里同样像缺女人一样缺乏长杆武器。

    厚重的马蹄狠狠地砸向盾牌,骑枪则轻松地穿过佣兵的锁甲,骑士们就像利刃,狠狠地在佣兵的阵型上撕开了好多条大口子。这个时候,佣兵的阵地再一次响起了尖利的哨声,更叫急促地响了三声,然后,佣兵们仿佛是被唤起了无穷的力量和激起无尽的怒火,挥舞着长刀短剑扑向深入阵线的骑士们。

    有的佣兵拿着与人一边高的巨斧或阔剑,往马腿上狠狠砍去,骑士滚到雪地上面,佣兵们就像是的苍蝇遇到腐肉,一拥而上把对方给砍成肉酱。而更多骑士见到凶狠佣兵们要包围自己,赶紧寻找阵型薄弱的地方,驱马撤出混乱的战线。佣兵想要追击,但是吕贝鲁的步兵已经冲上来,两边开始混战,剑与盾相互碰撞,血浆和碎片四散而分,嘶吼与哀嚎此起彼伏。

    战争的过程都被远处的夕丁等人看得清清楚楚,可是看得越久,每个人却越心虚。

    克沃打战斗一开始就骂个不停,一会儿嫌吕贝鲁耐不住性子就发起冲锋,一会儿又怨恨弓箭手半天都无法重新结集,他也骂佣兵们愚不可及,既然兵力没有优势为什么要出来野战白白消耗两边的性命,“老老实实修营寨守黑荆棘不就行了,跑出来大家都得送死。”克沃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夕丁,他希望自己暗示夕丁能够听得进去——现在胜负难料,我们没有必要去送死。

    可惜,克沃的话和战场上的厮杀声都没能进到夕丁的耳朵,夕丁一直死死地盯着一面旗帜,上面有南道斯家族的家徽,一只衔剑夜莺。战场上面有许多这样的旗帜,但是夕丁知道最高最大的那面旗帜下面就是吕贝鲁。

    夕丁本来想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个家徽上面挪开,可是没有用,越是这么想,他就越要盯着那面旗帜,几乎要把灵魂吸进去一样。他无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夜晚,想到那双空洞无物的眼睛,想到那鲜血淋漓的场景。本以为淡忘掉的,被深埋起来的,已经从脑子里抹杀掉,再也不会折磨自己的梦魇,以过去这几个月的残酷斗争作为材料,以现在所处的战场作为引线,再一次地从内疚的火狱中升起。这个恶魔就这样重新站起来,嘲笑夕丁的无能与愚蠢。

    愚蠢的凡人妄想着自己拯救世界,结果不过是从一个人的失望转向更多人的失望。

    “够了。”夕丁。

    你不曾做过任何值得称道的事情,你蝼蚁一般的人生不过是从一堆失败的可怜组合。

    “够了!”

    南道斯父子们为什么对你充满恨意,难道你有资格怨天尤人?换成你又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够了、够了······”

    就带着这种永恒的屈辱等待死亡吧,你的灵魂再也不会得到救赎。

    “那就来吧!”夕丁咬着牙,他猛地甩了两下头,要把这个玩意从自己的脑子中驱逐出去,他注意到身边的众人脸上都流露出紧张的神情,莫非是自己刚才一直在自言自语?夕丁没有心思再追究,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所有人,准备冲锋!”

    “你说什么?”克沃叫了起来,“冲锋?你看看局势!”

    克沃的手指向前方,确实,现在两边依然难分难解,吕贝鲁的骑兵轮番对佣兵发起冲锋,可是身经百战的佣兵们死守住阵地,没有向后退却一步,而是找准一切机会抓敌人下马,同时在近身肉搏上,吕贝鲁的步兵,不论是临时征募来的农夫还是全副武装的职业士兵,都不是佣兵的对手,渐渐落了下风,甚至有人开始逃跑。

    “各位准备冲锋!”夕丁没有理会克沃,继续对只士兵们下令,他这个时候没有办法听进任何话,华里兹伯爵亢奋不已,他高声喊道:“准备好!准备好!”所有人听到命令后,也各自握紧了武器,屏住呼吸,等待着进攻的号角。

    克沃这回换了个语气,他低声说道:“听着夕丁,我们的任务不是冲锋,而且是预防可能的敌人侧翼包夹,我们绝对不该擅自离开阵地。”只是这种说辞让克沃也无法相信,显然战争进行了这么久,佣兵的所有兵力都已经在面前的战场上摆开,而所谓的援军其实连影子都没有看到。

    而夕丁同样没有听进去克沃的劝告,他看到了那面一直伫立不动的衔剑夜莺旗终于向前移动,一直在后方观战的吕贝鲁终于忍不住地亲自发起进攻,同时吕贝鲁阵地响起了总攻的号角。

    夕丁没有再犹豫一秒钟,他第一个发起了冲锋,接着便是华里兹,当普林仍然想去拉主人的缰绳的时候,华里兹掏出了长剑,在空气里划了一圈,他高喊:“为了国王!”立即冲了出去。而他的忠心随扈们,也再也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主子投入血淋淋的战斗,只得奋力驱驰好歹能够在战场上拱卫住华里兹。其他所有士兵也同样咆哮着,向未知结果的战场奔跑起来。而克沃,他在夕丁发起了冲锋的那一刻开始,就觉得自己现在只有奋力拼杀赢得胜利这一条路,但是他仍然在腰间别着一只号角,准备在恰当的时候,吹响撤退号。

    可真是到了那样的地步,到底会有多少人听从他的指挥呢?克沃就不知道了。

    而在夕丁他们冲到敌人面前这条既漫长又短促的路上,吉丁做了另外一个决定,他同样注意到吕贝鲁亲自发起进攻,但是在直觉里,吉丁感到了不安,他的十二营士兵除了还护卫自己身边的三百多人,已经全部投入战斗,而正如同他身边的士兵的数量一样,吉丁对于战斗的热情也迅速衰减,尤其是总攻的冲锋号响起后,他的心灵里冒出了撤退的念头。他赶紧让这个念头像铁锤打下木桩一样驱使自己的身体做出反应,要不然就很可能被常常挂在嘴边的荣辱观给击退。

    “马上撤退。”吉丁下令道,服从命令并且同样丧失掉勇气的传令兵们开始吹响撤退的号角,那是红鹰骑士团独特的一种号角吹法,其他人并不清楚这代表着什么,只有骑士团的士兵知道这意味着战局不利,需要撤离的意思。

    后方的弓弩手们最后发起一轮齐射,漫天的箭雨让佣兵团的右翼急忙举盾抵挡,而放下盾牌后,他们看到吕贝鲁的整个左翼,也就是十二营的士兵们已经跑开了。佣兵们兴奋地吼叫起来,他们知道胜利已经唾手可得了,他们迈开脚步开始追击退却的吉丁军队,另外大概一半的佣兵转向左边,开始夹击吕贝鲁的中军。

    已经冲进敌阵的吕贝鲁被凶狠的佣兵团团包围,他华丽严实的盔甲,随扈举起的大旗无不显示着他的重要身份。吕贝鲁的长枪已经折断,不知道扔弃在何处,他不停地挥舞刀剑,砍杀了不知道多少敌人,可佣兵们越聚越多,“击退他们!击退他们!”吕贝鲁不停地喊叫,可自己的部队却原来越少,他给包围在敌人中间,没法回头,不然他就会看到有不少人已经丢掉了武器逃离混乱的战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夕丁冲进了敌阵。他们直接抄到正追击吉丁部队的佣兵后路,沉湎于攻击的佣兵们对这突然出现的敌人首先是感到困惑,他们早就忘记在开战前曾有这么一支部队在旁边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