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封景霆反应,霍思萍率先推开门。

    “老公,快看看,谁来了。”

    封立轩扭头,见是自家那没良心的混小子,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紧接着,看到儿子眉眼冷情的样子,心凉了一截。

    气性上来了,封立轩翻过身背对儿子,嘴中小声咕哝。

    “我又没请他,爱来不来,不来拉倒。”

    霍思萍叹口气,瞪了眼麻烦的老男人。

    这家伙,越活越回去,老小孩一个。

    自己怎么就看上他的,为了他耽误自己大好年华,脑子被球踢了吧。

    封景霆见状,转身就要走。

    “哎,景霆,先别走啊。你爸身体不好,你要多体谅。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使性子。”

    霍思萍拉住封景霆,试图挽留他,扭头冲封立轩使眼色。

    “你这是要干嘛,天天念着儿子,儿子来了又是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你就作吧,等人走了,有你哭的。”

    封立轩一听,心里委屈了。

    “你看他哪像个做儿子的,半点尊重老子的态度都没有。不是发自肺腑,诚不如不见,见了也是愁。”

    男人说着,突然伤春悲秋起来。

    封景霆搬了个椅子坐下,抱着手臂冷眼看自己老子。

    “你想怎样?”

    “跟李梦婷见个面!”

    他都答应得好好的,反悔的话,多丢面子。

    猜到了,封景霆眉笑颜不笑。

    “她的号码!”

    封立轩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电话号码!”

    封立轩心喜,这小子终于开窍了,知道老子是为他好了。

    “我先问问老李,等会发给你。”

    果然,还是装病有效,封立轩喜滋滋想。

    “你没事了?”

    看他老子面色红润,春风满面的骚包模样,封景霆眉眼直抽。

    “没,呃,”

    察觉到口误,封立轩赶紧捂着胸口,闭着眼哎哎叫两声,“还是有点闷!”

    “没事我就走了。”

    封景霆挥了挥手,潇洒远去。

    封立轩傻傻看着儿子英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半晌过后,咄咄骂道。

    “不孝子,臭小子,有脾气就别来看我了,等我没了,抱着我骨灰盒哭吧。”

    霍思萍斥他:“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有你这样咒自己的,难怪你儿子跟你不亲,你这脾气也该改改了。”

    “要改也是他改。”封立轩愤愤道。

    封景霆烦躁的时候,经常去燕云开开的酒吧。

    到了酒吧,找了个角落处有屏风遮挡的隐蔽卡座,外头闹哄哄,里面唯他独自饮酒。

    入口处有服务员守着,外人轻易近不了身,他一个人独处倒也自在。

    燕云开招待了一波玩伴,喝了点小酒,面色微醺,脚步有些飘。

    他打着晃飘到封景霆身边,拍拍兄弟肩膀,调侃着。

    “瞧这脸黑得,又和你爷爷杠上了?真不明白你到底折腾啥玩意,他说什么你听着就是,大不了左耳进右耳出,出了大宅子,你照样花天酒地,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爷爷还真能天天守在你身后逮你不成。”

    封景霆送了燕云开一记眼刀子。、

    这回不是爷爷,是更不靠谱的爸爸。

    燕云开开了杯啤酒,和封景霆碰杯,嘻嘻笑。

    封景霆打开他的手,叫来酒保,要他当场调杯鸡尾酒。

    燕云开笑哥们:“你这爱好真是广泛啊,突然就喜欢看人调酒了。”

    男人酷着一张俊脸,对燕云开的调侃充耳不闻,他盯着玻璃杯,极其认真地盯着。

    他喜欢看漂亮的东西,养眼的同时,也能让心情有所改善。

    酒保手有点发抖,被一个满脸戾气的男人死死盯着,他就算心理素质再好,也会怕的。

    先在杯子周边沾上蜂蜜,接着在盘子里撒上细砂糖,将杯子倒扣其中,边沿沾上细砂糖。

    然后将杯子倒回来,杯底依次注入蜂蜜,威士忌玫瑰鸡尾酒,再倒入冰块,慢慢加入雀巢咖啡,最后舀上鲜奶油,点缀上樱桃柠檬点水果。

    鲜明的四层色彩在杯中呈现,像是一杯艺术品,无论从哪种角度欣赏,都是美极了。

    基酒是烈酒,加了咖啡蜂蜜和水果等做辅料,中和了威士忌的烈劲儿,喝起来又有些清香可口。

    封景霆喝完了鸡尾酒,还是不高兴。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心情烦躁,各种琐碎夹杂在一起,闹得他头疼。

    他拉开一瓶啤酒,仰头咕噜咕噜几口下肚。

    燕云开坐旁边观察他老半天。

    今天唱的哪出,他有点看不懂了。

    封景霆一股脑灌下一瓶,仰着脑袋摇了摇。

    没了,空了,一滴不漏。

    扫兴,还没喝够呢。

    封景霆随手一甩,酒瓶高高抛起,跨过挡板直接飞到了隔壁的卡座里。

    紧接着,“啊”地一声哀嚎,紧接着,粗噶的男人声音响起,似是暴跳如雷。

    “哪个杀千刀的王八羔子,竟然敢砸老子,不要命了是吧。”

    封景霆当是狗吠,他看着燕云开,似笑非笑。

    “你这酒吧该停业整顿了,进来的都是什么破烂货,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吗。”

    燕云开抹了把虚汗,嘿嘿干笑。

    “开门做生意,出得起钱的自然欢迎,当然,钱是小,惹了咱封少,我让他走着进来爬着出去。”

    燕云开面上笑吟吟,一边笑一边走到卡座门口。

    外面已然闹成一片,隔壁座的三个中年男人叫嚣着要收拾他们,被酒保拦住了脚步。

    带头的男人凶神恶煞,见燕云开出来,挥舞拳头横声道:“哪个道上的,敢砸我兄弟,活得不耐烦了。”

    酒保见男人居然敢对老板耍横,准备摆开架势使出专业的擒拿手将对方制服。

    燕云开悄悄扔了个眼神过来,制止了酒保的动作。

    “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冲动是魔鬼,我们要杜绝暴力。”

    燕云开说教般对着手下振振有词,他抱着臂膀闲闲倚着屏风,眸中似笑非笑,一派惬意自在的样子。

    “酒瓶是你扔的?”

    男人眯起眼,一脸不善地粗着嗓子质问。

    燕云开抬了抬眼皮,依旧摆着好脸色,说话声也是轻得跟羽毛似的。

    “我是这里的老板,朋友喝多了酒,情绪没控制住,我代他说声抱歉啊。你兄弟伤得怎么样啊,要不要紧。”

    男人丝毫没察觉到话里的不对劲,见酒吧老板这样和气,似乎很好说话,气焰更加嚣张了,他提高了嗓门大声嚷嚷:“脑袋都破皮了,狂流血,砸得只剩半条命了,这事大发了,你说怎么了结。”

    男人话里的意思,有敲竹杠的嫌疑。

    “还有半条命啊,”燕云开拉长语调,听不出喜怒,施舍一个眼角余光给男人,脸上笑容减淡,直至透着冷光,压着声音徐徐道:“那就是没死了,人还活着你叫什么叫,哭丧啊。”

    男人一听,这是咒自己兄弟死啊,立马大怒,跳着脚就要上前揍燕云开。

    旁边的同伙也跟着动起来,只是还没近身就被赶来支援的几个酒保擒住。

    燕云开店里的人,无论调酒师还是酒保,那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练家子,个个身手不凡。男人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够看,他们被死死压制住,翻不了身。

    燕云开多看一眼都嫌烦,挥了挥手,让手下将几个人五花大绑抬出去。

    “从后门走,找条人少的巷子,扔垃圾堆里关一晚上。至于那个受了伤的,送医院吧。”

    几个中年男人还在骂骂嚷嚷,酒保们直接拿纸巾塞了他们嘴巴,硬生生将人拖了出去。

    耳边清净了,燕云开转身,依旧靠着门,看着屋里仍在独自饮酒的男人,耸了耸肩,无奈叹口气。

    “小时候我以为自己长大后可以拯救整个世界,等长大后才发现整个世界都拯救不了我……”

    燕云开从矮柜里拿出一瓶红酒,手指着酒瓶开始他的歪理大论。

    “女人呢,就好比红酒,每瓶酒的味道都不一样,价格也大不相同。味道差的,喝一口就扔掉。味道好的,那就多喝几口,可再好的酒,总有喝完的时候。喝完怎么办,不可能一辈子都忌口吧,还是得找新的,多找几瓶总能找个口感更好的酒。人生短暂,当快乐时且快乐,敢惹老子不痛快---”

    封景霆喝着酒,冷眼斜睨燕云开。

    那戏谑的神情似是在说,你不痛快了又能如何。

    “我就,我就,”燕云开看着手中的酒,呵呵一笑,“我就把你喝掉。”

    话落,仰面就猛灌了一大口。

    谁说红酒只能小口抿,只要自己想,怎么痛快怎么来。

    封景霆轻扯唇角,不以为然,嘴中轻声呢喃。

    “女人!”反复回味着这个词,封景霆忽然站起来,抬脚往外走。

    “去哪里?”

    “证明女人都一样。”

    燕云开目送兄弟背影,举着酒杯朝他敬了一下,然后拿回嘴巴继续喝着玩。

    封景霆坐到吧台上,又叫酒保调了杯鸡尾酒,这次换了品种,依旧让他兴趣浓厚。

    “嗨,帅哥,一起喝一杯!”

    坐定不到五分钟,就有女人搭讪了。

    封景霆心头冷哼,木着脸看酒保的调酒表演,对突然出现的女人视而不见。

    女人关注男人很久了,从他出现到走到吧台,她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

    男人五官俊逸,脸部轮廓深刻,他的脚步慢且沉,举手投足充满了成功者的从容不迫。

    女人的经验告诉她,这肯定是个超级优质男。

    女人热情冲封景霆抛媚眼。

    她穿着低胸短裙,稍微一个俯身,胸前的事业线就暴露无余。

    一眼望去,相当精彩。

    若是早些年,刚到美国那段时间,也是封景霆玩得最凶的时候,他不介意和这种豪放辣妹玩点小暧昧。

    但几年沉淀下来,他早已收敛了浪荡之气,看到这种女人就非常反感。

    酒还在想,封景霆突然叫停了酒保的动作,报出几种辅料让酒保加进去。

    酒保诧异看了眼封景霆,想明白了男人的意图,很快收回视线,目光转向搭讪的女人,眼底划过一抹同情。

    可怜的女人,封先生要整你,你还傻笑什么啊。

    酒保手脚利索,很快调好了酒。

    封景霆指着酒杯,话是对着女人说,但没有看她一眼。

    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金卡。

    “喝下三杯,这张卡给你,里头的钱任你刷。”

    值!

    女人毫不犹豫,举起杯子仰头往嘴里送,打算一口饮下,速战速决。

    孰料,嘴里才灌进去酒,女人又吐了出来,喉咙跟火烧似的。

    她暗骂,这是什么烂酒啊,又辣又呛。

    封景霆勾起唇角轻笑,闲适靠着吧台,两手插入口袋,好整以暇嘲笑女人狼狈的样子。

    “这酒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想知道吗。”

    光线打在男人脸上,给男人增添了一抹无形的魅惑。

    女人飘飘然,痴痴问道:“叫什么?”

    封景霆露齿一笑:“你不去死,谁去呢。”

    这句话真够毒的,女人恼了。

    敢情他是涮着她玩啊,压根就没打算让她有拿到卡的机会。

    女人倍感受辱,重重放下杯子。

    “神经病。”话落,昂着脑袋高傲离开。

    就算落了下风,也要保全住最后一点面子。

    旁听多时的燕云开走过来,搭住封景霆的肩膀,嘻嘻笑道。

    “果然没错吧。”

    封景霆回家时已是月上柳梢头了,小玉忙完了一天的事,早早就进自己房间了,说是早点睡觉,其实是热火朝天忙她的相亲大业。

    楚翘则坐在客厅里,接着白天的工作,继续她的冥思。

    她不得自由,困在这里将近一个月,实在是想出去了。

    哪怕不能回家,到附近走走逛逛也行啊。

    宅女闷久了也会疯掉,何况,她平时又不宅。

    可是,楚翘想出门的欲望实在是太强烈了。

    趁他不在,偷偷溜出去,可又担心封景霆迁怒小玉。

    真是烦透了。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是封景霆回来了,还有燕云开

    “你是,”燕云开眯起淬着精光的桃花眼,仔仔细细打量面前的女孩,感觉在哪见过,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挑眉啧道:“是你啊。”

    那天在自家酒店跟封景霆一起的小女人,让人印象深刻的。

    他好奇的是,封景霆居然真就一眼看上,从不带女人回家过夜的男人,居然破戒了。。

    燕云开笑眯眯问道:“妹妹啊,你来这里多久了。”

    男人那笑容格外殷勤,总有点不怀好意的味道,楚翘避开他的视线,看着被他扶着的男人。

    “他怎么了?”

    楚翘话还没说话,燕云开就快语抢断,乐呵呵道。

    “路上捡的一个醉汉,我撞见了也得给他找个地下道挡风,何况这还是我铁哥们,不用特别感谢我,走了啊,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