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其实有更高的期望值,可亲眼看到的她,让他有些失望。

    她很美,站在那里就像一幅古代仕女图,扶风弱柳,楚楚可怜,这样的容貌很吸引男人,他不否认。

    但是,这样的她,跟他想象中的她不太一样。

    他以为的她,是有点倔强的……

    而且,她抱孩子哄孩子的手法,也是出乎意料的……

    生疏。

    难不成,孩子在她眼里就只是招财进宝的工具?

    这样一想,封景霆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瞧着少爷脸色不好,周雍心里把章明丽凌迟了数百遍。

    就她女儿这副上不了台面的怯样,连孩子也哄不好,还想做封家少夫人,下辈子吧。

    忍着气,他几步走到楚俏身边,对着裹在薄毯里的宝宝,老脸瞬间笑成了怒放的菊花。

    “小少爷,不哭哦!来,我带你去找爸爸!”

    也不管楚俏同不同意,周雍很快从她怀里抱走宝宝,一脸献宝的兴奋表情,乐颠颠奔到封景霆那里。

    “少爷,您看看,这眉眼,这嘴巴,可像您了。”

    封景霆看到宝宝的第一眼,冷硬的心动容了。

    引用一句超级玛丽苏的话――

    他简直可爱得像个小天使,让人忍不住想把他从头亲到脚。

    封景霆此时也有这种冲动。

    圆滚滚的大脑袋,黑溜溜的大眼睛,粉嘟嘟的腮帮子,带着肉肉的婴儿肥,红润小嘴撅了起来,哭声渐渐停止,变成了单音节的哇,像是在跟人打招呼。

    眼角处还印着湿湿的泪痕,噘着嘴委屈的表情,又似乎在向他控诉。

    “少爷,他在看你,一眨不眨看着你呢,父子连心,血浓于水啊。”

    周雍笑眯眯拍马屁。

    封景霆正专注看着孩子,欣赏他可爱的小模样,竟也不觉得周雍那谄媚的老鸭嗓子有多难听了。

    倒是站旁边的顾琛不动声色地蹙了一下眉头。

    这个周雍别看人老了,上个楼都要喘几口,可巴结起主子的这股子热乎劲,还真是宝刀未老。

    只是不知道,少爷如何安置这孩子。

    想给小少爷正统的出身,那么孩子他妈也得一起接进门,然而,看少爷这脸色,似乎对孩子他妈兴趣不大,那么,小少爷就只能是私生子了。

    不管怎样,都好纠结。

    宝宝的表情很丰富,怎么看都看不够,封景霆强行把注意力从宝宝身上挪开,略有深意的目光扫向楚俏。

    “孩子,照看好,他如果不好,你也不要想好了。”

    云淡风轻的语气,听着那么平静,但其中透出来的是对儿子的关心。

    在没有消除自己身边的不安全隐患前,他暂时还不能带走宝宝,放在毫无关联的楚家养着,也能掩人耳目。

    至于孩子他妈,也不知是调理眼睛,修身养性的关系,他现在是一丁点兴趣也没了。

    男人波澜不惊的话里有种让人心惊的威慑力,还有浓浓的警告,楚俏忍不住心底一颤,期期艾艾点了点头。

    “墨墨是我的儿子,我,我会照顾好的。”

    柔得能化出水的嗓音,顾盼转眸间含羞带怯的情态,如果是一般的男人,心神恐怕已经动摇了,然而,封景霆眉头的川字拧得更深了。

    这样的她,实在无法跟黑暗中撞他脑门的彪悍女联想在一起。

    最后又看了儿子好几眼,他就让楚俏带着孩子离开了。

    楚俏临走时仍有些依依不舍,羞羞怯怯回首,白皙的脖颈,微微侧首的迷人线条,别有一番风韵。

    眼眸如秋水,脉脉含情,不胜娇羞。

    周雍和顾琛旁边看着都要酥了,封景霆依然雷打不动,看不到一丝悸动的情绪。

    见男人不为所动,楚俏的眼眸黯淡了下来,抱紧了怀里的宝宝,默默退出了房间。

    章明丽焦急等在外面,见女儿抱着孩子出来了,忙叫保姆接过孩子,自己则把女儿拉到一边咬耳朵。

    “怎么样?封大少说了什么?有没有说给你个名分?”

    名分这两个字刺痛了楚俏的心。

    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个无关紧要的人,哪里是要给她名分的样子。

    “不知道,回屋再说吧。”

    楚俏忍不住烦躁地说,没心情理会妈妈,径自往电梯那边走。

    章明丽傻眼。

    嘿,这丫头,见了封大少,底气足了,想造反是吧。

    背对着落地窗静坐了很久,封景霆把周雍叫到面前,深邃的黑眸带着探究和审视直直盯着他。

    “你确定,她就是那天的女人?”

    周雍内心狂跳,压抑着紧张的情绪故作不解道:“当然是啊,我亲自找来的,还能有假,做了亲子鉴定,小小少爷跟您的基因型是绝对匹配的。”

    见过楚翘模样的,除了他,就是那两个女佣还有保镖,他们已经被他远远打发走了。

    那四人是他临时雇佣的,少爷不可能大费周章再去找。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有必要做做善后。

    周雍眼里划过一丝阴狠,在封景霆的视线扫过来时又很快收敛了起来。

    封景霆看着他,若有所思地问:“她有没有双胞胎姐妹?”

    周雍连忙摇头:“没有,她只有一个同母弟弟。”

    停顿一下,周雍小心翼翼看着封景霆,试探问道:“少爷是不是对她有什么疑问,或者不满。”

    不满?

    难道要他说,他感觉今天这个女人不像那天跟他滚床单的。

    他当时眼睛又看不见,根本不知道女人是谁,就凭感觉,说出来也是可笑。

    周雍看人做事看了那么多年,多少能猜出封景霆的心思。

    少爷向来挑剔,选的女伴,无论身材还是性格都必须对他脾气,楚俏这性子怕是不讨少爷的喜欢。

    这还真有点麻烦呢。

    “少爷,是我不好,我不该去弄那个让人心智迷乱的破药,可能影响了您的判断力,我该死。”

    说着,周雍又要朝自己脸上抡巴掌了。

    药。

    封景霆脸色一沉,深刻的五官仿佛雕塑。

    也许,可能真的是药物作用,不仅是她,他也是,都失常了。

    这时,顾琛挂断了电话走过来。

    “少爷,跟大梁建筑周董约好喝下午茶的时间快到了,是否现在出发。”

    “是啊,少爷,可以走了。”

    楚翘也住在这个酒店,再不走,碰到就麻烦了。

    周雍难得跟顾琛意见一致,顾琛怪异看了他一眼。

    “恩。”

    封景霆此刻心中不快,也不想多呆,站起身,拉好上衣的扣子,抬脚就走。

    他想见孩子了,就叫人抱到他的私人别墅,不差这一两天。

    吃过午餐,赵怡然回房休息了,楚翘一个人在酒店附近打转,看到服务生从角落里搬起一个快要枯萎的茉莉盆栽,听从主管的吩咐准备扔掉,她立刻走上前去。

    “不如送给我吧,我帮你处理。”

    茉莉是强阳性花卉,需要多晒太阳,放在阴凉角落处当然长不好。

    服务生还有别的事要做,见这个美女自愿帮忙解决麻烦,求之不得,把盆栽往楚翘怀里一塞就忙去了。

    楚翘抱着花盆,返身折回酒店,打算先带回房间施点肥,再放到阳台上晒晒。

    而此时,封景霆一行人正好走到门口。

    周雍闲闲一个抬眼,看到迎面走来的女生,脸色陡地白了,吓得心脏猛缩了一下。

    不会吧,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冤家路窄,这么快就遇上了。

    不行……他和少爷走在一起,不能让她看到他。

    周雍挪了挪脚步,装作难受地揉了揉一把老腰,不动声色的侧过半边身子,背对着走过来的楚翘。

    楚翘看到几个男人从酒店走出来,反射性的低下了头,目不斜视,根本没注意到周雍这个人。

    只是眼尾扫到中间那个身姿英挺,带着墨镜鸭舌帽看不清长相也格外夺人眼球的男人,楚翘便匆匆挪开了目光,目不转睛盯着自己鞋面,把自己的帽子拉到眉毛下,尽量降低存在感……

    她垂着眼眸,捧紧了花盆快速越过几个男人往大门走,脚步飞快。

    侧身而过时,鼻尖飘过一缕淡淡的茉莉花香,封景霆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裙摆飘扬,像是翩跹的彩蝶,步履轻快且轻盈,腰肢儿纤细,背影玲珑,显得格外摇曳多姿。

    通俗的讲,背削瘦,腰细,臀翘,腿长。

    是他选女伴的一贯标准。

    就是不知,正面长相如何。

    见少爷盯着楚翘的背影在看,周雍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到说不出话了。

    这时,顾琛问出了他很想问的。

    “少爷,怎么了?那个女孩,您认识?”

    封景霆并没有回答,带着护目墨镜的双眼让人窥不见喜怒。

    “她手里抱着的是不是茉莉?”

    刚才匆匆一瞥,瞥到楚翘手中的花盆,长势不太好,好多花苞都快凋零了,只有四五朵绽开出白白的小花,乍看不起眼,但自有一种小巧怡人的韵味。

    茉莉?

    周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压着声音抢答:“是的,就是茉莉。”

    少爷,快走吧,不然要露陷了。

    周雍心急如焚。

    封景霆不紧不慢嗯了一声,又鬼使神差地扫了一眼,见女人背影没入大厅拐角处,便收回目光,抬脚继续走。

    一眨眼,半年过去了,楚翘的心情也彻底平静下来,除了偶尔午夜梦回,独自神伤,人前,她已经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

    赵怡然索性把花店的工作大部分交给她处理,让她忙一点,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自己也乐得轻松。

    “你回来,我就可以好好放个假了。”

    楚翘很感激好友这一年来对自己的看护,非常贴心的斥巨资给赵怡然订了她最心水的欧洲多国一月游。

    “那我玩去了,最近单子有点多,你一个人能搞定不?”

    毕竟,花店开业,正好赶上楚翘怀孕,她都在家里安胎,很少过来,对店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赵怡然有些担心,犹豫不决,可又太想出去玩了,矛盾挣扎中,好痛苦。

    楚翘摆了摆手:“又不是小孩子了,能搞定的,再说,还有小吴呢。”

    小吴是店里雇佣的唯一员工,在花店工作大半年,业务也算熟练了,有她在,楚翘觉得自己没问题。

    “那好,有事电话联系,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恩恩,去吧,好好玩,不要太想我。”

    呵,会开玩笑了,好现象。

    赵怡然拉着楚翘交代了一晚上,说得楚翘烦了,恨不能把她立刻打包上飞机,赵怡然这才挥挥手,开开心心走了。

    好友一走,楚翘耳根子清净了不少,可又感觉有点寂寞了。

    唯有把时间全部花在工作上,不让脑子空下来,心情才能沉淀,不去想那些是是非非了。

    然而,你不去惹是非,不代表麻烦不会来找你。

    一大早,楚翘刚打开店门,沈清清和小姨郑淑芳面色不善地找上门了。

    吩咐佣人把十几根快要枯死的四季玫瑰花枝丢到柜台上,郑淑芳一脸愤慨,好像楚翘杀了她全家似的,特别的激动。

    “你这卖的什么破花,才养半个月就死了,会不会养花啊,不会就趁早关门,赚这黑心钱,好意思啊你。”

    女人容长脸,颧骨又宽又高,整张脸透着一股不好相处的刻薄相,满身的珠宝首饰,俨然一副蛮横阔太太的气派,看楚翘也是扬着下巴用眼角蔑视。

    “你知道每天来我家做客的都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吗,昨天市长夫人来我家里玩,看到这花还以为我被花贩子骗了,这么烂的花,焉不拉叽的,摆在家里,有多污眼,害得我面子上也挂不住,还被他们笑话了一通,你说说,我的精神损失费,怎么赔。”

    这是找茬的不嫌事大,什么话也敢说,

    楚翘默念客户就是上帝,隐忍着脾气耐心询问:“请问花买回去以后,有没有移栽过?”

    “当然要移栽,你给的花盆又丑又土,摆在家里太影响美观了。”

    “是移栽到院子里吗?”

    “废话,玫瑰种在花园里才好看,弄几个盆养着,难看死了。”

    再难看也比你这个阴阳怪气的老女人看着顺眼。

    楚翘实在不想搭理内分泌失调的大婶了,转过脸问女佣:“院子里有没有搭花棚?是每天都有松土浇水吗?”

    佣人动了动嘴唇,表情怯怯的,两眼望了望女主人,还没出声,郑淑芳从鼻子喷出一口气,嗤地怪叫起来。

    “谁在花园里搭棚子,你以为是种菜啊?脑子有问题就好好治病,病还没好就学人家开店做生意,也不怕把人吓到,要不是你爸有几个臭钱,你早就被抓到精神病院了,我在你这买花是给你长脸,你不要给我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