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母亲？母亲大人！”刘禅挥了挥手，“怎么了吗？是我做的有何不妥吗？”
“啊？”孙尚香回神，打量着眼前的刘禅。
方才刘禅便是在与她诉说，他驾驭机甲将两个贪污赈灾银两的大臣揍了一顿，丢到了虫族基地边境。
刘禅啊……前世原主与他相敬如宾，井水不犯河水。他尊她敬她一声母妃，她念他待他礼数周全。
不过这是表象，私底下，无法无天的纨绔小霸王，和倔强任性的蛮横大小姐，怎么可能和谐相处。两个人如同火星撞地球，整天互怼互相伤害，闹得南荣王宫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原主也曾诞下麟儿，不过一个夭折，一个胎死腹中。原主虽然伤心，但也不是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她本就是个孩子，又怎么会做一个母亲？
但是原主也无法忘却，当时她得知有孕在身之时，刘禅眼睛中卑微而哀痛的黯淡无光。她痛失爱子之时，他眼中隐忍压抑的欣喜与自我厌弃。
她不知道原主死后的世界轨迹，但还是大抵了解一点的。原主死后，刘备终生未娶，刘禅成为了唯一的继承者，地位无法撼动。在刘备病逝，与原主的衣冠冢合葬之时，刘禅跪在坟前一天一夜。
刘禅望向她墓碑的目光深沉而复杂，“我才没有爱你，我们之间怎么可能呢。我才没有恨你，就凭你啊，还差的远了。”
“我才没有倔强，思念眼泪都是胡扯。我才没有怀念，也没有相信，遇见你有多快乐，多幸运，多难得。”他眼中闪过水光，却被逐渐逼了回去。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那就这样吧，你和父王好好的。至少我在位期间，能保证北夷南荣百年互不侵犯。南荣，最大限度，鼎力相助北夷。”
这个孩子呀，太复杂了。
孙尚香若有所思，又不禁开始怀疑起来。刘备在前世，是否真的没有对原主有过深情？
原主的记忆中——
刘备死死的盯住孙尚香，两人的双手紧扣在一起，她的双手是惨白，他的双手是被抓的生白。但明显的，她的力气在随着每一次的发力越来越少，越来越弱。
她是多么坚韧不拔的倔强女孩，打碎了骨头，也硬生生咬着牙扛了下来，不发出一声闷哼。如今却这般汗津津的，似乎命悬一线。
她是为了他怀了双胞胎，如今早早地诞下一子，另一个却赖在肚子里不肯出来。
“把王爷抱进来。”刘备咬牙。
小家伙被抱了进来，已经睡着了，小小的身子就裹在大红色的万字襁褓之中。
“王爷已经喝过奶了，夫人。”刚抱着他出去的产婆笑道。
孙尚香的目光很快就被他吸引住，双眸微微的发亮。那是她的骨中骨，肉中肉，是她自己的孩子。
看见她眼中的亮光，刘备冷声道：“抱下去，不许再给他喂奶。”
产婆错愕，求助地看向孙尚香，呐呐道：“这……王？可是……夫人？”
刘备冷声回道：“克母的孽障，要了有何用？夫人活着，他才活着。”
众人莫不禁嘶了一声，南荣王族没有正统子嗣，只有一个捡来的血脉不纯的小乞儿。一个王室的孩子是多么珍贵，是南荣所寄托的所有希望。
夫人难产，母子安危尚且难以预料。若是挺不过去，便是一尸两命。到那时，这个孩子便是仅存的生命火种。
“我的话，没听见吗？”他褪去温暖如春的假象，消融的寒冰凝固，露出温润如玉之下的冰封荒山，“若是尚香活不下去，太医、产婆、在场所有人还有这个孩子，都要为她陪葬。”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为母则强。孙尚香便是为了孩子才拼尽全力，先且保全自己的性命。另一个可怜的孩儿，便如此胎死腹中。
可是这个她舍弃另一个才保下的麟儿，暴毙于暖春之中。死状安宁静谧，仿佛睡去了一般，肩膀上却有一个如同孙尚香一般的凌霄花胎记。
回过神，孙尚香微微一笑，“阿斗做的很好，这种人，不必客气。”
“我便知道，母亲不似父亲那般仁爱善良。”刘禅欣喜地仰起脸来，“父王他，便只会指责我，再教我正确的处理方式。”
“你得听你父亲大人的。”孙尚香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那是处于一个郡主，一个夫人的角度。你不一样，你是王爷，是继承者。”
刘禅先是撇撇嘴，随后讶异道：“母亲？你不打算要孩子吗？”
“我先前便说了，我不要。有阿斗就够了，我也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她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母亲想要的话，不用顾忌我。”刘禅低垂眸子。
孙尚香挑眉，“我早已服用了绝育汤药。”
他震惊抬眸，未曾料到她那么狠那么绝，他有点艰难地说：“母亲未曾想过……若我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恩将仇报呢？”
“你不会，我的阿斗不是这样的人。”孙尚香笑了笑，“若是你真的那么做了，那也只是我的错。慈母多败儿，严父出孝子。子不教，也应该是母之过。我把你养残了，那应该怨我。”
刘禅望着她，久久未曾言语。
送走了刘禅，孙尚香不由思考起之前的问题。上辈子，刘备真的爱过原主吗？
原本在她看来，那只是相敬如宾，细水长流的尊敬与维护，正如刘备所说的那样。可是如今满满过滤原主的记忆，还有刘备先前所说的那句“无妨爱我淡薄，但求爱我长久”，她也不禁动摇了。
孙尚香按了按眉心，决定重新分析一下原主原来的记忆。
初次见面时，是洞房花烛夜。
微醺的暖光照耀着墙壁，微醺的新郎官轻柔地掀起了她鲜红的头盖。
四目相对，一股不可名状的暗流肆意涌动。
“你……就是那位百发百中的神射手吗？”她眼睫轻颤，难得一见的腼腆。
他勾唇轻笑：“偶尔也会有失手的时候，百步穿杨的大小姐。”
闻言，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