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鹿脂莜也想到了这一层，她们的存在在这个世上已经不被人所允许，就算是真的隐匿山林，她们又如何去应对那些野兽和时常会出现的匪徒？
她们是连贱籍都不如的奴籍，她们连去哪里的自由都没有，只要让人发现了这点，她们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逃脱了，更何况那青楼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个再说罢！”
通关文牍的问题并不是她们三个丫鬟在这儿想想便能够解决的，她们现在能够去想的也只有如何在这个府中合理的留下而不被人疑窦。
芝华已经有了一点想法：“我明日会说你们是我上次去看街尾的那老太的时候遇见的。”
芝华详细的给她们说了街尾的位置和老太的身份、长相和性格，就说她们两人本来是从外地逃难来的流民，在官府清理流民的时候躲在老太家里逃过了一劫，又在被人欺负的时候遇见了芝华。
街尾是这个城中最为肮脏卑贱的地方，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脏兮兮的，满头跳蚤、虱子都是极为常见的事情。
街尾之所以叫街尾，那是因为那是几条街的交接点，也是城里最为偏僻的地方，本来是城里的人将不要的东西全都往那里堆积，可是在流离失所的人们逐渐入住之后变成了一城颇为“有名”的存在了。
芝华会和那老太相熟还是因为因缘巧合之下，那老太教了她一些针线的技巧，便是凭了这一手技艺，芝华才能够从众多丫鬟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老爷的大丫鬟。
当然这些并不是只靠一手针线活就能够做到的，这也和她的聪颖睿智分不开。
虽然芝华已经有了能力在偏远一点的地方给老太安置一处安静且干净些的住所，但是老太却拒绝了芝华的好意，只是说这便是她自己所求的了。
芝华再三劝说，那老太也未曾动摇过半分，说急了甚至放出话来，日后再也不见芝华，或者是不在这处待了，芝华这才作罢，只是在松闲之时去看她一看，送点吃食去给老太和她住在一起的人们。
“记住了吗？”
芝华将一切交代清楚，并且嘱咐她们务必要记清这些，以防万一老爷发问。
“记住了。”
鹿脂莜和阿静对视一眼，这关乎她们的性命和未来，她们怎么可能不上心？
“鹿姑娘你将衣服换了之后便去歇息吧，委屈你们两个挤在床上了，我去睡那长榻。”
芝华抱起阿静换下的衣服，这两身衣服必须要处理妥当了，否则可是后患无穷。
鹿脂莜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脏衣还没有换下，前面说话说的过于出神，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稍等一下。”
鹿脂莜如此大胆的在她们面前宽衣解带，可是芝华却不是很适应，为了不看到鹿脂莜的身体，她偏过头去不看。
鹿脂莜三两下将衣裙换好，将旧衣拢在一块放入芝华怀中，她倒是想要客套一下说自己的事情怎好意思劳烦芝华。
不过这里头只有芝华一个人对这府里熟悉，而且只有她在这府里走动不会被人怀疑，所以这件事必须得要芝华去做不可。
“好了，鹿姑娘和静姑娘就早些睡吧，其他的事情等到明日再商量罢。”
芝华说完就要走，这东西早些处理掉，她们也就安全一分，而且这东西不能留下哪怕一点线头在这府中。
“别叫我们姑娘这么客套了，您让我们教您芝华姐，我们叫了，您反倒如此客气是什么道理？”
鹿脂莜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不过她们一直都在谈正事，所以她想着晚点说，不过看芝华这意思，等她回来就要休息的话，那么这个便要早些讲了，不然又要拖到明日。
“是啊。”阿静从未被人尊称过姑娘，她红着脸附和道。
“也是……”芝华微低了脑袋在想如何称呼为好。
“不知芝华姐年岁几何？”
“过了年方满十七。”
“我过了年恰好满二八，阿静也不过才十五，我们不如便以姐妹相称？”
女子之间若是看得上眼，通常都爱结个金兰之谊，就如男子喜爱结拜兄弟拉近彼此的关系一般，女子自然也觉得这样能够让彼此之间更为相近。
“那我便厚着脸皮居长了。”
“芝华姐、啊、不，阿姐居长才是对的呢。”鹿脂莜发自内心的道，就只是芝华救了她们二人性命这件事来说，即便是芝华要她们做牛做马她们也是没有二话的，能够攀的上姐妹这一情分，她们两人才是觉得不好意思的那个。
“那两位姐姐日后也要多多……多多……关照妹子了。”阿静学着青楼里头那些姑娘们时常说的客套话，不过这和青楼姑娘们的言不由衷不同，她也是由心而发的。
“哈哈，静妹最小，我没有家人，现在认了一个姐姐，一个妹妹，突然便觉得这个世上有些活着的意思在里头了。”
“可不是，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平日里居于这大丫鬟之位，在这院里发号施令的，可是也是没有个说知心话的人，想不到今日一下得了两个贴心的棉袄。”
三人说说笑笑，眼睛隐约可见了些许闪光，她们都是在这乱世之中浮沉挣扎的无根之萍，毕竟在这人情冷暖的世间，能够得到一份真情是多么的不易。
至少……她们在这一刻向彼此展开了心扉，她们在心灵的深处都是明白对方的真心实意，哪怕只有一秒也是可贵的，不是么？
不得不说，缘份这件事情实在是妙不可言，兴许有的人便是命里注定要相遇并且携手走向生命的尽头的吧？
这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鹿脂莜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她们在这样欢喜的夜晚里头，永远也猜不透各自即将到来的命运。
“你们睡去吧，我去将这些给烧了。”
芝华看了看外头的夜色，知道再不把事情做完去歇息，明日当值的时候可就要犯困了。
鹿脂莜和阿静也不愿耽搁她，不过这床的归属若是说出来，三人必然又要推脱半晌，鹿脂莜和阿静对视一眼，将芝华送出门口之后便手脚麻利的爬上了那长榻。
长榻并不比床，能够轻易的躺下两人，不过她们以前经历过比这更为不适的地方，这长榻虽说逼仄了些，但是却生在柔软且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