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议事厅之中，井木犴的思绪早已经回到了第八重天上，那个小小的仙娥身上。
那名仙娥名唤鹿脂莜（you），何方人士先前已经理清了思绪，并无不妥，不过她的经历可是井木犴从未听过的悲惨了。
公冶秋妧为了将人后纨绔的形象深入其心，也为了更为亲近这个仙娥，便叫她莜子，这算是公冶秋妧跟前的头一份了。
公冶秋妧认不得旁人，只记得住田凤翾的脸，而这位鹿脂莜也有个地方让公冶秋妧好生记住了，那便是她嘴角的那颗晶蓝色的痣，公冶秋妧听说过红色的、黑色的、棕色的，但是独独没有听说过痣还有晶蓝色的，故而第一眼便记住了这个特征。
井木犴也跟着她唤起了莜子这个名字，毕竟人是公冶秋妧的，她能够接受的名字那才算数。
那日鹿脂莜玉脂般的脸在微暗的暮色之下显得有些透明，微低的眉眼带着些许哀愁。
鹿脂莜被父母卖给一个脾气颇坏的小姐做丫鬟，整日被打骂不说还吃不好穿不暖的，在那家家道中落的时候竟然将她卖到了青楼之中任人玩弄。
那个时候鹿脂莜是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在头夜被卖的那天夜晚，她在老鸨的强逼之下跳完了那支舞蹈，便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盯视下坐在布置的通红的房中等待。
等到愿意出最高价的恩客出现，她悲惨的一生就要开始了吧？
“我要大解。”
鹿脂莜能够在家破人亡之后还如此完好的活下来，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向命运低头的人。
“别惹出这么多事，你一直在绝食妄图断了自己性命，肚子里能够多少东西？给我忍着！”那婆子见多了刚进这里头的姑娘家寻死觅活的，过了段时日不也就认命了。
像是看人的这种活计啊，她们早就摸透了，能少些事情就少些事情，吃饭、喝水、方便啥的，哪样被提出来都是一个不定的因素，她们可赔不起。
这鹿脂莜明明不过是个丫鬟，没想到好生养了一年竟然也是个好胚子，这些婆子越发崇拜起那个老鸨来，论认美人胚子，这老鸨认第二还真没有人敢认第一。
鹿脂莜一脸痛苦，在这一年里被养的雪白的肌肤连点血色也不见，水嫩的皮肤拧在一块，大滴大滴的汗从她的额角滑落：
“好像就是这段时间被灌了太多吃不惯的东西，来这儿之后一直就有闹肚子的毛病，现在也是……要……要忍不住了……”
鹿脂莜捂着肚子将身子靠近双腿，似乎这样就能减轻一点痛楚了一般。
那两个婆子这一年来就是负责看管她的，这姑娘也算是她们见过反抗的时间比较久的了，她们虽然拿着极高的报酬，可是这一丁点儿的神也不敢分，毕竟这姑娘在短短的性命消逝之前，能够给这青楼带来多少钱?
而且她和那些原先家世不错的姑娘可不一样，丫鬟出生的体力和身体肯定要比那些大家小姐们好上不少，又这么年轻……
在两个婆子的眼中，鹿脂莜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不过才二八年华的少女，而是一座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金山。
不过她们看了鹿脂莜这么久，自然知道她的话没有骗人，这一年里头就算是她肯自己吃饭之后也是一直在闹肚子，只有吃那些粗鄙之粮不会有这个毛病。
这件事情还被两个婆子讽刺了不知道多少回，说她就是天生贱命，好点儿的东西都用不上，用了身子也受不了。
更何况为了防止她怀孕，老鸨早在决定了卖她的日子的那天开始，便开始在饭后给她用那些寒凉之物，为了能够让她更好的伺候恩客们，不要出什么岔子。
好在她本来就是从粗使丫鬟开始伺候人的，身子骨早就习惯了冰天雪地的寒冷，这些寒凉之物也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她本也没有那些月事疼痛的毛病，但是就这吃食一直吃不习惯。
老鸨为了能够将她的肌肤养的白白嫩嫩的，药膳良食可是一样没有给她落下，老鸨所知道的变美的方子可是都用过了一遍，才有了现在的鹿脂莜。
“忍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两个婆子还是不想这么关键的时刻有什么意外发生。
“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鹿脂莜连声音都变得僵硬起来，“你们总不想等到哪位大人兴致正高的时候我却一身臭味的情形？”
“这……”
俩婆子面面相觑，确实这样也不好，而且这在楼中深处，从这儿出去要穿过多少栋楼连她们也数不清，每次在这儿走动，若是没有人带路，她们也是出不去的，更何况一个一进来就被锁在屋子里头的姑娘？
就算她们放她走，那也要她能够走的出去，外头那么多龟公、打手的，那些客人个个色急得很，若是她这样出去了，被那些早已经不清醒的恩客们生吞活剥了，她们两个也不会奇怪。
与其遭受到这些，而且因为她的逃跑日后要承受的惩罚来，怎么样也该学聪明一些，别逃比较好。
鹿脂莜的身子也极为争气，似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噗呲了一声，一种不那么美好的气味开始在熏着香的屋子里头弥漫开来。
这种臭味夹杂这青楼特有的脂粉味、淫靡味、熏香味，显得格外缠人难闻，两个婆子都干呕了起来，就是始作俑者鹿脂莜她自己，也是屏住呼吸不敢闻。
“呕……”一个婆子打开了窗，半个人都探出了窗外，大口的呼吸着外头新鲜的空气，“长得也不错，没想到内里比我们这些粗人还要脏污，呕……”
“你去吧，别想着你今日重要我们就会伺候你，而且还那般……呕……”这婆子要自持一些，但是此刻也忍不住了，毕竟要说话不可能不呼吸的，“呕……臭死了，快去！”
在那两个婆子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中，鹿脂莜蒙上面纱捂着肚子悄声出了门，在关起门的最后一瞬，她透过门缝看着两个佝偻的身影，将一个黑球重重掷向了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