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枫林和夫人去酒店休息，我这里还忙着工作，有一队从日本来的珠宝商人还在会客室等着我的接见。
根据来客提供的资料，他们是日本的野良家族，有一个名号叫做毓秀斋，是一家很有势力的珠宝公司。
我让丁雯芷委托她的叔叔先给我一份关于野良家族的资料，找人家干活也是要付钱的，这笔钱落在公司的正常支出上面。
然后我来到会客室，里面有九个人，带头的是一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人，大脸盘，皮肤很白净，打八十分左右，可以挤进美女的圈子，注意，不是划进去的，而是挤进去，那就是很勉强的意思。
“阁下，我叫野良香，代表毓秀斋跟阁下进行一次正式的商业谈判。”那个女人深深鞠躬，她身后的人也一起弯腰行礼，而且礼节周到，诚意十足。
“你好你好，我叫常南，请坐吧。”由于我跟日本政府正在撕逼，对来自那个国家的人并不是很有好感，直接无视了对方的大礼，只有礼节性质的回应。
好像日本人只是在言行上礼节周到，他们怎么不学习学习吕正汉呢？一出手就是五十盒顶级燕窝，最后还占了大便宜离开。
仅凭着礼节上的恭顺还无法打动我的心，我属于传统的中国人，不见兔子不撒鹰，对方没有给出实实在在的好处，懒得搭理他们。
我这一边只有德鹂和丁雯芷几个高层，职位最低的是表姐戚媛，她属于翡翠玉石部的唯一职员，每一次关于翡翠玉石的交易她都申请参加，我当然不会拨表姐的面子，万一她回家跟爷爷哭诉表弟欺负了姐姐，我外公准保拿大手抽我的嘴巴子。
一张桌子分成两边坐下，戚媛赶紧给客人沏茶，人数较多，她的两条小腿紧着捯饬，像是蝴蝶一样飘来飘去。
我没有说话，我这一边也没有人开口，德鹂自从被我骂成汉奸之后，再不嘚瑟了。
野良香轻轻咳嗽一声，说道：“我们接到消息，听说常南君的手里有一大批翡翠毛料出售，我们毓秀斋很有兴趣。”
“那就看货吧。”我没有跟野良香客套，直接奔主题，对方要买货，我要卖货，已经有了共同的诉求，再说其他的都是废话。
我发话了，丁雯芷立刻传达指示，十几个保安把预先准备好的箱子抬进会客室，然后打开箱子，抬出里面的翡翠毛料，桌子上提前铺了一层做工精良的毛毯，免得划伤桌面。
这一块翡翠毛料足足有六七十斤重，表面上有两种颜色，绿色和白色，翡翠玉石的白色跟无色相差非常接近，但是白色的毛料里面有乳汁一般的杂质，形成了遮挡视线的颜色，无色的毛料是透明的，当然了，也达不到从这一面看穿毛料另外一面的那种透明度，反正做成手镯的话，必须从手镯的这一面看到佩戴者的皮肤，否则的话不叫无色的翡翠。
野良香带来的人看到翡翠毛料立刻眼睛放光，几乎是扑到翡翠毛料的上面开始鉴定，他们拿着各种各样的设备从多个角度采样，记录下透水度、色泽评估、硬度、纯洁度等等。
野良香是带队的人，比较镇定，没有表现的很着急，慢慢悠悠喝了口茶水，对我说道：“听说常南君还在读大学？”
这个女人长得一般，但是一口汉语说得非常流利，我点点头，礼节性回应道：“是啊，就在春城上大学，野良小姐也上过大学吗？”
摇摇头，野良香说道：“我没有进过学校，从小就是家族聘请的老师学习各种技能。”
野良香说的教育方式我知道一些，很多的贵族都不主张孩子去上学，他们很有钱，就聘请专门的老师来家里给孩子上课，教育的领域非常自由，只要孩子喜欢什么就教授什么，也有的人根据需要来教育孩子。
比如一个贵族出身的人必须懂得音乐，那就教育孩子能识谱，还能玩几下乐器，起码会弹奏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还有斯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等等，这是贵族出身的基本素质。
还有绘画，也许画不出流传百世的名作，但是必须要懂得点评成名作品的特点，比如梵高的作品重在精神的体现，毕加索的作品擅长想象等等，还能流利说出一些现有的作品名称，显示出自己的博学。
我的身边只有伊莎贝尔受到的教育属于贵族式的，我也是从她的嘴里得知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去学校的学生，我出身的阶层太低，对于老牌贵族的了解很少，那些有上百年传承的家族都很有底蕴，远远不是我这个暴发户能揣测出深浅的。
我回应野良香说道：“看来野良家族属于贵族了。”
“算是吧。”野良香的眼神在我的脸上扫来扫去，忽然说道：“常南君很神秘哟。”
“哪里神秘了？”
“如彗星一般崛起，月亮一样耀眼，地球一般博大，宇宙一般深邃不可预测。”野良香用了一连串的比喻，但是毫无具体的数据所指，全是阿谀奉承的话。
我继续微笑着说道：“野良小姐很风趣，很有幽默感，其实我看野良小姐非常的漂亮，就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百花丛中的牡丹，摇曳多姿，招蜂引蝶。”
听了我的话，德鹂本来还在对我怒目而视，最后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恰如玫瑰盛开，百花齐放。
野良香毫无被调侃的觉悟，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很佩服常南君的才华横溢，希望能跟常南君这样的精英交朋友，真诚往来，互利互惠。”
“那就拭目以待吧。”我虚与委蛇地应酬着。
就在我们闲聊的时候，野良香的手下已经做完了鉴定，然后进入讨价还价的阶段。
我给出每克一百三十美元的价格，老实说，这个价格的确有点高，我跟万枫林交易用的是人民币做基础交易货币，而且均价在八十元左右。
野良香依旧微笑着说道：“常南君可能是欺负我这个弱女子了，一百三十元人民币还算符合行情，但是用了美元这个货币单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野良香这个女人言辞犀利，很不简单。
我如春风一般和煦，说道：“野良小姐，您可要知道，现在的行情已经变了，您在日本可能不知道，缅甸加大了出关的税收，翡翠毛料的价格直接翻一番，再拿过去的行情谈，已经欧拓了。”
“哼，不行，我不能接受常南君开出来的价格，你必须做出巨大的让步。”
我愣了一下，想不到野良香竟然像是买菜的大妈一样砍价，在商业谈判中很少有这么说话的，一般都采取迂回柔和的方式，虽然都是砍价，也分粗鲁和文雅的层次。
冷场。
没人说话，都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我必须改变思维方式，适应野良香的谈判节奏，想了很久，说道：“野良小姐看我的货色如何？可还满意吗？”
“品质一流，裂痕不多，形状也规范，切开不至于浪费太多的玉肉。”野良香的点评属于行家，显示出她不是一个菜饼子，而是精通珠宝行业。
我有点摸不清野良香的脉搏了，既然是讨价还价，就要贬低对手的货物，说一些翡翠毛料的不足之处，但是野良香说得尽是优点，没有点出缺点，不符合砍价的规矩。
我低声对身边的德鹂说道：“你说这个日本妞是不是很傻？”
“怎么说的？”德鹂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她刚刚想什么了。
“你说她是砍价的心态吗？我怎么觉得她的诉求重点不是价格。”
“我没觉得啊，你们一直在争论啊。”德鹂诧异地对我说道。
我也是醉了。
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有最深的感触，直觉告诉我，野良香这一次的交易重点不在于翡翠毛料上面，我低声求助于小乌龟说道：“王八蛋，你不是会读心术吗？读一读日本妞的心里想些什么？”
“你特么的求我还骂我，你这个倒霉的孩子，怎么不去死？”小乌龟破口大骂，然后说道：“她想让你参加日本的一次赌石大赛。”
哦，我明白了，野良香果然有阴谋，难怪我有一种谈不拢的想法，好像跟野良香属于两条道上行车，各谈各的，不能投入。
既然野良香还有另外的诉求，我绝对不能妥协，于是说道：“野良小姐，常言说得好，货卖识家，既然是货物好，当然价格也高，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哟。”我点出她心里的诉求，意思是：“你花了钱，我可以考虑你的诉求，你太吝啬了，我就拒绝。”
果然，野良香听懂了我的暗示，脸色一变，说道：“一百美元一克，这是我的最后底线，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妈的，这妞太彪悍了一点，竟然当众说出威胁的话，她是不是傻呀？
丁雯芷等人目瞪口呆，想不到野良香的谈判这么火爆，她是不是把春城当成日本的地盘了？而且还在毓秀斋里面？
一百美元等于六百元人民币，价格比黄金还贵重，真的做到了一寸黄金一寸玉，寸金难买寸玉的程度。
我立刻点头同意，说道：“野良小姐远来是客，我可以优惠照顾，那就如野良小姐所愿吧，一克一百美元，开始称重。”
称重之后立刻有人做记录并且从多个角度拍照，这是例行的手续，价值数千万人民币的货物每一步交接都是十分严格的。
接着我们继续看货谈判，有了第一个翡翠毛料打底，我就明白了野良香的心理价格，以后的开价尽量符合她的要求，不给出太高的价格，免得为了讨价还价来回扯皮耽误宝贵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