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强激动着，跳跃着，好像孩子一样。
半后天才安静下来，坐在小河旁的石头上，他听林超涵给他讲那过去了一个月的那件事情。他埋怨林超涵不早点告诉他，应该是毫不犹豫，毫不迟疑，立即、迅速、马上买票回到西汽，然后找他凌霄强报告，你说，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不是存心欺骗隐瞒吗？
林超涵翻着白眼回他，你当我是去度假呢？
两人纠缠着又闹了一阵。
最后，凌霄强眼睛忽闪忽闪着问，“她最后真的那么说的？”
“真是那么说的。”
“只要我们上网了，就能找到我们？”
“是那个意思！现在，北京那边的，像中关村、一些高校、企业已经开始可以联网了，但是到我们这里，拨号上网，还有些不成熟，但用不了多久，我们这里就可以联网了！”林超涵振奋地说。
“太好了！小超，我要买一台微机！”
“莫急嘛。”林超涵调侃道，“现在你要是买来，估计除了开关机，其它的你什么也不会！”
这一点把凌霄强说得哑口无言，好像是那么回事。
“不过，听说国外微软那边出了视窗系统，操作就简易了许多，你可以先等等，过一段时间中国引进了，就弄一台回来。”
“好，努力，加油，挣钱！“凌霄强挥舞着拳头，十分用力，嘴里还发出”嗬嗬“的声音，学武侠片给自己配点音。
“好了！这些事咱们就愉快地这么定了，咱们的小作坊生产要继续扩大，真正变成一个小工厂，然后做好东西争取向公司进行销售！“林超涵拍拍屁股站起来，还弯腰随手捡起了一块扁平形状的石头，在平静的河面上来了一次水漂，来了一个三连点，看着漂亮的水花，他满意地点点头。
“就这点水平？”凌霄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也捡了块石头，玩水漂，很悲催，表演玩砸了，一块石头直接砸进河里，激起一大片水花。他愕然地抓了抓头发，“三年不玩，竟然手艺生疏了！不行，我要练习。”说着，就捡起好几块石头，要玩。
“你慢慢练吧！我有事走先！晚上到我家一块吃饭。”林超涵毫不客气地就上岸了。他是真有很多事，打铁得趁热，他得趁着热乎劲，在林焕海回来之前把这次出差的内容给再整理好，得去找王兴发报到，得去找趟曹海鉴或是叶文源，总之事情他还有很多。
林超涵步行回办公室，一路上见到了几个熟人，有一段时间没见，大家热情地打个招呼，少不得还闲聊几句，耽误了一点时间，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黄小露已经到了，正在和王兴发讲话。
看见林超涵，王兴发连忙招手，“小超，过来坐。”
“嗯！”林超涵很自觉地走了过去，刚要去黄小露坐的那排长椅坐下，却见黄小露像发条弹簧似地，突然往右挪了好大一段，这让林超涵有点意外，不是一起出差一个半月，黄小露跟他已经很熟了，没什么排斥感了么？
王兴发见状，心里也苦笑了一下，但是却不露声色，假装没看见，热情地对林超涵说，“刚才，小露已经跟我汇报了一下去各个省份的一些经历，不错啊，你们这次也算是出生入死同甘共苦了，应该安慰表扬一下你们。”
“谁跟他一起同甘共苦了！”黄小露突然抱怨。也不知道她的哪根筋搭错了。
林超涵却猜到了，她这是故意要跟他划清一点界线，出门在外，可以不讲究，回厂了，得让人知道他们俩没有搅和到一块。这让林超涵心里哭笑不得，但是却无法当面揭穿，只能默认这个事实了。
看着王兴发有点下不来台的样子，林超涵却接口道，“这次过去，确实人生阅历增长不少，见到了很多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事情，要不是出去，我不知道各个区域之间的差异比我想像的还要大，要不是能够到改革开放的前沿省份，我也很难相信，大街上跑的居然有右驾驶室的，当然啦，还免费进了一回号子，险些有了前科。”
他这话自然是开玩笑，实际上他只是被治安队临时拘押了一晚而已，像这样拘留，就算是把号子坐穿，其实也没有什么案底前科的，顶多算一个盲流而已。
王兴发点点头，“读书万卷不如走行千里。男儿以四海为家，这些小小苦头，都不算得什么，将来若干年，回头看，你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他引用的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主人公保尔.柯察金的名言。这本书是那个年代的必读物，像王兴发这些人更是能够对其中的名言倒背如流了。
林超涵笑着说道，“王叔，也不至于这么夸张了。”
旁边的黄小露却颇为认同，“王主任，你这话，太正确了！太精辟了！想想我这一段时间的见闻，确实是人生经历中难得的部分，开阔了视野，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就算是天天弄得灰头土脸也没关系，要不是还有很多心得要及时汇报，这次真想在外面再多呆一段时间。”她居然没有计较王兴发只提男儿没提女儿，估计在她心目中，她可算替父从军的花木兰。
林超涵侧目望了她一眼，心里暗笑，前段时间说要回家是谁那么兴奋来着，又是谁抱怨说外面的世界虽然精彩但也太紧张了来着？可不都是她说的么。不过林超涵肯定不会自讨没趣地揭穿这些。他只是微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
“嗯，不错，能有这番认识，这次出差就算没白费劲！”王兴发欣慰地点点头，“说说吧，这次有什么收获！”
接着，林超涵和黄小露两人就打开本子，根据他们记载的情况向王兴发进行汇报。王兴发听着听着就不自觉地点上了一支烟，抽了一根，整个办公室有些迷离了，不一会儿，听到精彩处，不由得插嘴问话，又点了一根，办公区开始有些云雾缭绕了，后来，他越听越觉着这次两个年轻人太有收获了，这下子厂里有救了，兴奋难以自抑的他又点上了第三根烟，空气中云蒸雾蔚，颇为壮观。
黄小露终于绝望地受不了，她猛烈地咳嗽起来，捂着鼻子对王兴发说，“王主任，我给您提个意见好不？抽烟能不能隔一段时间再抽，像您这样，连续抽连续抽，那对您自己的身体，也不好啊！”
王兴发尴尬地看着自己已经抽了一半的板猴儿，不掐不是，掐灭了也有点心疼这根未完的烟，这可是从林赶涵他爸那里蹭过来的，虽然免费，但是糟塌粮食天打雷劈啊。最后他还是狠下心把烟给掐了。其实以前他抽烟并没有那么凶，但是这一两年，却逐渐养成了这习惯，因为林焕海发现他颇有思想见地后，特别重用他，各种改革方案，都是两人经过无数次讨论总结出来的，就在每一个思想枯竭烦闷的时候，就在每一个不眠的夜晚，两人都是抽烟提神。来来回回，他的烟瘾就越来越厉害了，现在也不知不觉地就点上了。但是他不知道，烟雾对一个女生的杀伤力有多大。
黄小露还是捂着鼻子，走到窗户边开窗户狠狠地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林超涵耸了耸肩，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想这个黄小露的奇葩属性真是死性不改啊，这样很容易得罪人的？这多亏了王兴发历年来伺候领导伺候惯了，已经养成好脾气了，否则这下子黄小露有可能就要被穿小鞋了。
实际上，王兴发此时还真是心里转了千百遍想给黄小露穿小鞋的念头，最后却哑然失笑，这个黄小露他调来之前对她的性格脾气就有一定的了解，自己调来的人，含着泪也要用好。但是也不能不提醒一下黄小露，这直爽的性格脾气得改改了，否则迟早有一天会得罪哪个心胸不是那么开阔的领导。
他用眼神征询林超涵，林超涵领会其意，点了点头，示意就是这个黄小露确实在出差途中给王文剑和他制造了不少麻烦。王兴发想了想王文剑那尴尬的表情，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他很快收起这些暇想，把重点心思放到工作上来。
“太好了！你们汇报的这些工作重点，再把逻辑理顺一下，比如说广东这块，你们提的方向很多，但是我觉得略微调整一下，比如说你们是不是看看能够总结一款能够快速打开市场的车型，而且在技术方面没有那么复杂实现的？我们先易后难，如果一上来，就告诉大家我们要做各种技术修改，哪怕只是降低技术标准，但听起来好像就是另起炉灶，按咱们公司某些工程的性格，这民车搞不好也得像军车那样上一整套的试车流程，那恐怕我们就要错过机会了。你们说对不对？”
林超涵和黄小露若有所思，他们俩的总结确实是细节考虑很多，反倒是重点没有那么突出出来。
事实证明，王兴发这句话真是有先见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