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啊，就是喷灯啊！”这些林超涵都知道，他这些天可不是白呆在样车试制车间的，每天在忙着准务，这点事还是清楚的。
“对，就是喷灯！”林焕海喷起来也是没完没了，“这是都是血的教训才懂的经验，当年我们刚开始去东北的时候，经验不足，准备太少，去了各种状况，回忆起来，都满满的眼泪。”
凌父在旁边还补充了一句，“在东北还不能流泪，流了泪眼睛就算完了。”
林焕海感慨道，“这个喷灯可是个再重要不过的东西，我记得有年我也去了趟东北，早上起来第一件事不是上车，而是钻车底下，有柴禾就点柴禾，没柴禾就点喷灯，烤发动机油底壳，烤变速箱，烤油箱，烤桥包，有的时候还的烤镀锌管做油管路，为的就是把结蜡的柴油烤化，把所有润滑油烤到至少-10度，这才行。哦对了，然后还有一件事，给柴滤上浇几壶开水，这才算基本准备完毕。不然，根本上不了路。”
林超涵默默地把林焕海的经验都记在心里，这次去试车的师傅大部分都是老手，其实这些经验林焕海不说，其他人也懂得会照做的，但是事先多知道一点总不是坏事。
林焕海和凌父两人你一眼我一语，还讲了一些去东北的趣事，有一年，试车临时碰到故障要解决，在等零件的过程中，几个工程师闲来无事，跑去冰封的河里钓鱼，花了老大力气凿了几个冰眼，结果还没下钩去钓呢，就直接有很多大鱼争先恐后往外跳，他们十分开心地捡回去后美美地喝了一顿鱼汤。
说着鲜美的鱼汤，听得几个人都忍不住咂巴了一下嘴巴，哪怕是刚才已经美美地吃过红烧鱼块了。只有于凤娟听到后，有点恼地看了几个男人一眼。
凌霄强在旁边听得有点羡慕“小超，去东北还是真好玩呢，可惜我没有机会，不然也要跟着去。”
林焕海不以为意地说，“你真想去东北啊？那还不简单，就怕你不肯吃苦，真要愿意吃苦，厂里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啊！”
林超涵突然眼前一亮，让凌霄强，两人一路有话说，总比跟那些老工程师们聊天要强得多啊，“我觉得可以呢，要不让小强也一块去吧，你知道的，这次去的大多数是老师傅，你看有些粗活笨活，重活，可以让小强跟我一块去干啊。年轻人干活总是要利索些的。”
凌霄强朝林超涵翻了个白眼，上次把他当苦力用的事他还没忘记呢，但内心还真是挺向往的，“林叔叔，要不你给走个后门，让我跟着一块去？”
林焕海听了林超涵的话也是若有所思，最近一段时间凌霄强在车间里锻炼得还可以，肌肉是有了，过去没准还能派上很多用场，再加上跟儿子关系那么好，互相有个伴照应下也是极好的，点头道，“这个不用走后门，去东北，是个苦差事，很辛苦，很累，而且事情也很多，让小强跟着一起去锻炼是好事，只要你们凌家里不怕小强去吃苦头，我这里就作主让小强跟着去了。”
凌父哈哈大笑，“你家小超还不是宝贝一个，他能去，小强为啥就不能去呢？不至于这么骄气的，跟着去，晚上我就回去给他准备东西。”
凌母本来是有点不舍的，但是既然当家的已经说了这话也就默认了。
于凤娟却是很开心，“太好了，这样你们三个年轻人一块去，就可以互相照应了，玉兰，咱们家小超生活上稀里马哈的，你去，要多帮助他一下。”
沈玉兰有点难为情，但还是红着脸点头算是应诺了。
凌霄强一旁偷笑，林超涵却是有点苦着脸想反驳自己老妈，但是被于凤娟怒目一睁，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了，心道，我自己自然知道照顾自己，到时候用不着沈玉兰，不就没事了么。
林焕海动作很快，立即就打电话给几个负责人，告诉他们要临时增加一个青壮劳动力去东北帮忙，其他人当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不就是多个人么，多张嘴而已，再说，能干活扛活的人多点，大家都乐意。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更巧合的是，谢建英突然生病了，高烧不退，厂里临时决定取消她此行行程，好在有郭志寅带队，问题不大。就这样，人数依然维持在22人。
定下来之后，凌父和凌母、凌霄强三个人就立即决定回去准备衣物等出行用品，告辞回家了，临出门前，林焕海对凌父说，“对了，刚才那个事被打断了，明天你来找我一下吧，我们再细聊一下。”
凌父点了点头，“好，明天中午我找你谈一下。”
其他几个人都一头雾水，但是也没有太大兴趣关注这事。林超涵在旁边对凌霄强小声交待几个注意事项，必备物品什么的，最后还补了一句“那个，小强啊，你懂的，又到了动用你小金库的时候了。”
凌霄强鄙视地道，“就知道你让我去没安什么好心！带钱去做甚，那地方冰天雪地的，能搞个屁的花样啊？”
“愚蠢！”林超涵大义凛然地说，“其实我不是为了自己口舌之欲！”
“那是为啥？”
“你没听说沈玉兰家里那情况吗？肯定到时候缺东少西的，搞不好连身像样的御寒衣物都没有，我让你带多点钱是到时候给她添点东西的。”
“坏蛋！真是重色轻友啊，还说你不关心沈玉兰？再说了，你自己不有工资了吗？干嘛非得花我的？”凌霄强很委屈。
“笨蛋！我前几个月工资全补贴给你的心上人，你以为厂里那么有钱能给她包个大红包啊，这两个月的工资，我一半全用来买烟请客了，另一半上缴老娘了，号称补贴家用，哪里还剩几个子了，不吃你的喝你的，我到时候铁定饿死。”林超涵很自然地说。
“我须得攒了这些，去买厂里淘汰的旧机床什么的啊！这不是你的计划吗？”凌霄强抗议，表示不服。
“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林超涵无奈。
“好罢……大不了回头去银行贷款。”凌霄强思考着说，回头一看，爸妈走远了，于是连忙和林焕海夫妇道了个谢，追赶着走了。
沈玉兰也要告辞，但是于凤娟却没有放她走，而是拿了一包东西给她，道，“你一个小姑娘家的，不知道东北那边的厉害，而且家也不在厂里，这些有些我的旧衣物，不值钱，就给你到时候防寒用。”
沈玉兰再三推辞不掉，她实在不想稀里糊涂地就接林家的好处，这事真说不清楚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林超涵，林超涵也是被自己老妈的热情给惊呆了，见沈玉兰看他，连忙笑道，“拿着吧，这个都用得着，别客气。”
他一开口，沈玉兰就不推辞，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包。
然后于凤娟说，“厂里天黑夜凉，小超，你送沈玉兰回宿舍吧！”
“嗯？”林超涵听得一怔，什么？还得送她回去，两人晚上一路同行，送回宿舍，这事说不清楚啊。
沈玉兰看出了他的犹豫，连忙告辞自己抢先就出门走了。
她下得楼来，辨认了一下方向，正准备离开，林超涵就跑下楼来了，“那个，我还是送你一程吧，天黑，一个女孩子，就算是在厂里，我也不太放心的。”
当时，西汽在厂里治安总体还不错，但是由于西汽当年建厂的时候，山沟里的一些农户没有搬走，形成了与西汽交错相邻的局面，村里去往外界的道路，跟厂里是一样的，这些农户大部分淳厚善良，但是那么少数人偷鸡摸狗惯了，还有些不良习气，曾经发生过大晚上有当地小流氓跑来调戏西汽妇女的事，而家属楼到宿舍楼还有点距离，因此，护送一下沈玉兰是有必要的，林超涵想通了这一点，所以才追赶了上来。
沈玉兰略想了一下，嫣然一笑，“好啊，那就麻烦你送我了。”
于是两个人就聊着天在夜色中走了起来，路上林超涵看到她拧着一包东西不太方便，就自告奋勇地接了过来。
夜凉如水，路上几盏昏暗的灯光照着。
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沉默地走着。
过了半天，林超涵才打破宁静，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玉兰，你说你这次去东北，你家里知道了会不会拦着你啊！”
“他们才不管我呢！”沈玉兰有点凄凉地说了一句，“他们让我来西汽上班，就是看中我每个月能赚点钱回去。至于我在西汽做什么，他们才懒得管。”
听得林超涵一阵阵无语，“那个，这样，你就把我家当你家吧，有什么吃的用的，缺了，跟我说，我当你是亲妹一样。”
“哦，好！”沈玉兰想都没想起地回道，居然没关点犹豫，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听得倒是林超涵一阵狐疑，这个姑娘竟然答应这么干脆利落？
马上，他就想明白了，沈玉兰很懂事，答应他是一回事，到时候做不做是两回事。沈玉兰这只是在当他客气。也不想驳他的面子。
林超涵叹了口气，“去东北，需要做足吃苦的准备，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一定来帮你！”
沈玉兰甜甜地一笑“好啊，宿舍也到了，你回去吧！”
林超涵抬头一看，果真已经到了宿舍，来来回回有一些女工，看他们两个走到一起，有认识的都捂着嘴，嘻嘻哈哈地路过。
林超涵担心，这次要说他们俩没事情，大概再没人信了。